珍重,珍重。
淳庆三年腊月二十
八子时5[沈玉娇垂下的指尖轻动了动,而后猛的掐紧,她看向他:“我恨。”
她至亲的性命、她的命、棣哥儿的命,都险些覆于皇室的手,遑论裴瑕的命已经搭上了。
若能报仇,她愿以命相助。
只是——
“你有把握么?”
“白城突围前,我也曾问过裴守真类似的话。他与我道,咳咳——”
谢无陵清了清嗓子,学起裴瑕的神态与口吻:“我是人,不是神仙。”
“战场上瞬息万变,在胜负分晓前,无人确定一定能赢。不过是顺势而为,选个最好的战术罢了。”
沈玉娇见他学话的模样,有些好笑,而后心底又泛起一阵刺刺的酸涩。
这话的确像是裴瑕说的。
如此看来,在燕北那会儿,这二人似乎相处得不错。
她思绪短暂偏离,谢无陵又咳了一声,拉回她的思绪:“娇娇,此事也一样,我只能尽力而为。”
沈玉娇闻言,咬了咬唇,难掩忧虑。
谢无陵却朝她扬起一个懒洋洋的笑:“不过我可以与你保证,这回绝对不会像上次那般莽撞。”
因着燕王绝非三皇子司马泽那样的鲁莽庸才,燕北君也不是那临时从陇西拉来的草台班子。
“就连裴守真都说,我义父是世间第一等人物。”
谢无陵朝她眨眨眼:“你不信我的择主眼光,总得信裴守真吧?”
沈玉娇哑然失笑。
良久,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谢无陵:“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谢无陵眉梢轻挑,知道她这是认同了。
“你只要保全你和孩子的安危,于我便是最大的忙。”
谢无陵这是句实话。
可他的实话说出口,往往如情话般,热忱直白。
沈玉娇心下一紧,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低道:“谢无陵,我……”
“娇娇。”
谢无陵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你不必急着说那些,我也不会催着你给个答复。现下最重要的,你尽快带着孩子与你父母兄嫂等人去闻喜避一避。”
他起身朝她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大事定在月底,你宜快不宜迟。”
沈玉娇仰起脸,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他的脸庞已褪去当年的浮躁痞气,深邃眉骨间满是成熟将领的稳重,那双总是含笑望着她的眼眸里,也是叫人心安与信服的锐利与坚定。
“好,我会尽快。”
沈玉娇颔首,又攥紧了袖角,望着他:“你自己,也千万保重。”
她一颗心,已禁不起再多的打击。
谢无陵凝着她莹润乌眸间滉漾的担忧,薄薄唇角轻扯了下:“一定会的。”
毕竟,他可不像裴守真那般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