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
裴瑕语气冷下来,黑眸定定睇着他:“我已多次与你言明,我妻闺名,绝非你个外男可以直呼。”
怎么又提这茬了?
再看裴瑕那明显较之从前更为强硬的态度,谢无陵忽然明白过来,难道娇娇已经与他说了和离?
心底有一瞬的欢喜,但看到裴瑕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担心:“裴守真,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我单独解决,你若是因此迁怒娇…夫人,那我定不饶你!”
“你饶我?”
似听到什么荒谬笑话,裴瑕冷嗤:“谢无陵,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我与我妻如何相处,还轮不到你个外人置喙。”
见他这反应,谢无陵愈发肯定心底的猜测。
刚想再套两句话,那边京兆府尹已扶着官帽匆匆朝两位皇子走去:“不知两位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两位殿下恕罪。门边,静了许久。
直到天边高悬的那轮红日漏到了光秃秃的梧桐树杈之间,她望着那抹鲜艳的红,忽然想到那日在货船上,那扇被合力撞破的门——
破开的门洞里,海上生红日,霞光万道,绚烂壮丽。
“倘若我今日非要出门,你们可会拦着不许?”
沈玉娇抬起眸,望向面前这俩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壮实武婢们。
武婢们触及她肃穆的目光,忙不迭低下头:“娘子这话折煞奴婢们了。”
“那就好。”
沈玉娇道:“若回头郎君怪罪,你们尽管叫他找我。”
说罢,抬手牵着裴漪往外走,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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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京兆府位于光德坊东南隅,当沈玉娇与裴漪赶到时,坊间已挤满了四处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大路都堵得个水泄不通,人都挤得面红耳赤的,更别提马车,压根挤不进去。
俩人只好戴上帷帽,在武婢与侍卫的护送下,一点点地穿过人群,朝着京兆府衙门而去。
这一路耳边也听到无数道议论——
“可不得了,上百名女子呢!何时见过这么多女子一同出门,可真是奇闻!”
“何止啊,听说二皇子三皇子都来了,一同坐在里头陪审呢。”
“竟然惊动了两位皇子,那这秋婆的来历可真是不小啊,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干这种下三滥买卖的贼婆子算什么神圣?真正厉害的是她背后的倚仗!”
“此番有两位皇子坐镇,应当能查个水落石出,还那些小娘子一个公道吧?”
“这谁知道?且看看吧。”
好不容易挤到了衙门门口,裴漪扶着帷帽,长长吐了一口气:“我的天爷,这也太多人了!”
沈玉娇也没想到会这般拥挤,又想到方才听到的,帷帽轻纱下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
二皇子牵扯进来,沈玉娇尚可理解。可这事与三皇子有何关系?总不能是为了谢无陵?
无论怎样,原本一件拐卖良家案,因着两位皇子的参与,又多了另一层意味。
尽管到了门口,然还是隔着乌泱泱好几层人,沈玉娇无法挤进去一窥究竟,只得边耐心与裴漪站在石狮子旁等待,边竖起耳朵听着百姓们的谈论。
裴漪叹道:“早知挤这么半天,还是什么都瞧不见,倒不如不挤了。”
沈玉娇宽慰道:“起码待会儿结案,能第一时刻知晓结果。”
“那倒是。”裴漪想了想,又低声嘀咕着:“阿嫂,他们都说那个秋婆在朝中有座大靠山,是以这般肆无忌惮。你说这靠山是谁啊,不要命了么?干这种勾当,也不怕损阴德。”
“作恶之人哪会担心这些。”
沈玉娇扯了扯嘴角,又想到此次绑架与暗害她的人,是锦华长公主。
难道这拐卖勾当,也是长公主私下的产业?
长公主一向心狠手辣,放浪形骸,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但堂堂一国长公主,竟靠贩卖良家子牟利,她怎么想都觉得心里膈得慌,隐隐约约也觉得不太像。
思绪纷乱之际,前头忽的有人惊呼:“出来了,出来了!”
乌泱泱的百姓忙不迭朝两旁让开一条道,两位皇子在京兆府尹的陪同下出来。
环顾一圈百姓,京兆府尹清了清嗓子道:“此案牵扯重大,疑点重重,明早朝议,本官将与两位殿下将此事禀明陛下。诸位父老乡亲请放心,我们定会还苦主们一个公道!天色已晚,诸位都散了吧。”
未听到结果,百姓们都有些失望,但见官差下场驱赶,也都一一散去。
沈玉娇本想躲在石狮子后,等小娘子们出来问问,却见衙门里缓步走出两道颀长身影。
一前一后,一青一红。
赫然正是裴瑕和谢无陵二人。
她眼皮狂跳,下意识拖着裴漪离开。
还未转身,便听身前高大的武婢道:“娘子,郎君好似看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