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脚步这才顿住,抿着唇,静静望他。
裴瑕没挪开手,只垂下眼,语调平静无波:“你想我说什么?”
“夸你温柔体贴,还是夸你贤德大度?”
“亦或是顺着你的意思,找几个女人来我房中,从此你不必烦忧伺候我,我亦不必去后院打扰你,你我夫妻,貌合神离,过这余生?”
“玉娘,你是聪明人。难道你真的认为,你我的症结,是无法同房?”
“你问问你的心。”
裴瑕深深盯着她的眼,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玉娘,我对外可做正人君子,但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夫婿,更是你的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妻子的心里,住着别的男人。
这也是为何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沈玉娇仿佛被他的过分冷静的目光摄住魂魄,而他那字字句句,更如一只无形大手牢牢攥住她的心脏,越攥越紧,她快要喘不过气,眼睫也不觉颤着,口中讷讷:“郎君,我…我……”
见她眸光闪动,脸颊雪白,裴瑕闭了闭眼。
半晌,他收回揽着她腰身的手,长长吐了口气:“罢了,你还是没想明白。”
他转过身:“你回吧。”
看着男人宽阔背影,沈玉娇心下陡然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步子就先迈了上去。
“郎君。”她从后抱住裴瑕,娇柔脸庞贴着他的背,嗓音微哽:“我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
男人的身子猛然一僵。
沈玉娇已顾不上那么多了,闭着眼,眼底隐约泛起湿意:“我既跟了你回来,我便是你的妻。过往的一切,我都会放下,彻彻底底地放下,真的,我想好了……”
说到这,她心头陡然涌起一阵汹涌的酸涩,惊涛骇浪般袭来,叫她无比难过,难过到忍不住落泪。
晶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抑制不住地从颊边滚落,她越先克制,却涌得越凶。
泪水洇湿了裴瑕的青衫,湿漉漉沾着他的背。
终是不忍心,他转过身,将妻子拥入怀中:“乖,不哭。”
明明是安慰,可这安慰却叫她愈发难过。
可难过有什么办法呢,要割舍一段感情,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且她一时也分不清,为何会突然哭得这样凶。
是在为负了谢无陵而愧疚,还是为辜负裴瑕的信任而惭愧,亦或是为她自己在哭——
哭沈玉娇。
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之外的,那个沈玉娇。
裴瑕沉默地拥着妻子,手臂不觉收得更紧。
为了那个谢无陵,她竟哭成这样。
但哭出来也好。
泪出来了,压在心头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也都随着泪水离开。
“没事的。”他低头,薄唇轻蹭过她柔软的额,待她哭得累了,他牵着她的手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
沈玉娇哭到脑子都有些迷糊,待反应过来,惊觉她竟被裴瑕抱坐在怀中,臀下紧贴着他坚实有力的双腿。
在他面前哭得这般失态,已经够丢人了,现下还像孩子被抱在怀里,她难为情地要起身,哭久了的嗓音还有些细哑:“抱歉,我失态了……”
她还看到了他浅色襟口,被她哭湿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