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扬高的声音甚至带着颤抖，颤巍巍搅碎一片静寂，在沈曦照耳旁猝然炸响。

沈曦照微微抿唇。

她没回头，更没浪费时间，主动去观察陆清动静。

她已经发现照片了。

【10秒】

系统提示音变得急促连续，像无形重锤，不断敲打在沈曦照心上，让她的呼吸随之变得急促。

系统不再每隔五秒钟自动报时一次，直接开始读秒。节奏越来越快，声音不断逼近，压力几乎具象化，沉甸甸压迫耳膜。

【9秒】

厚厚一摞照片，就算夹在众多标本框，同样会露出一些端倪。

撕照片肯定来不及，沈曦照扶住两侧标本框，任由系统提示音和陆清那头的变化如何进行，按部就班进行自己的步骤。

【8秒】

汗顺着额角滑落，打湿鬓角，跪在地上不过短短十秒，腿已经冻到快没有知觉了。

沈曦照抽出照片小心塞进口袋，立刻将标本框稍稍收拾，让空当不再那么显眼。

她的膝盖微微抬起，抽屉尚未锁住，人已经做好离开准备。

抽屉平稳合上，落锁

()。

依然未发出半点声音。

【7秒】

系统绝望想：来不及了。

它这次不敢再出声打扰任务者的思路，可这点时间，显然不够。

来到抽屉前，之前花了整整十秒。

回去的时候，因为走过一次，对路线更加熟悉，这次沈曦照花费的时间更少。

陆清额上也渗出汗水，眉头紧锁，眼睛紧闭，唇角下垂，神色显出一点莫名悲哀。

她的身体紧绷，腿部无意识挥动，脸颊从手肘上慢慢滑落。

如果彻底掉落，她必然会惊醒过来。

一个科技侧的系统，这会儿l居然不由自主开始在心底祈祷起来，不论漫天神佛，它求爷爷告奶奶，快速念了个遍。

只求她晚点醒来，别发现别发现别发现！！

【4秒】

钥匙先放了下去，接着是手机。

沈曦照全程并未碰到手机屏幕，避免在其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3秒】

汗水坠落到眉间。

她认真调整好手机和钥匙的位置及角度，几乎与之前分毫不差。

【2秒】

她迈步，依然没有选择踩上.床垫。

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仍选择了与来时一致，更稳妥、却要花费更多时间的路线。

【1秒】

沈曦照刚转过床尾。

陆清呼吸急促，胸膛明显起伏，隐现挣扎姿态。

仿佛这场噩梦越做越痛苦，她完全无法忍受，下一秒就会醒来。

【——滴】

刺耳的提示音不断放大拉长，不断刺.激耳膜，让沈曦照心脏狂跳，汗水接连从额头和手心渗出。

冰冷无情的机械音——

【健康体验卡（30秒）时限结束。】

沈曦照抓住最后一秒时间，纵身一跃！

上半身握住被角，险险挂在床上，却刻意倾斜角度，让自己的下半身悬在半空。

在提示音结束瞬间，她的双腿颓然软了下去，无法再提供任何支撑。

身体被下半身的力量拖拽，从床边翻到地上。

发出“——嘭”一声闷响。

以及一声痛苦的痛呼。

噩梦惊醒了。

陆清睁眼：“姐姐？”

她确实听见了前后三道声音，可第二道声音是摔倒的响动，简直震耳欲聋，紧跟着就是姐姐控制不住的痛呼。

她刚从梦中醒来，起身时还有些恍惚，意识尚未从噩梦中抽离，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至于第一道声音，沈曦照扑到柔软床铺上、微乎其微的动静，自然被大脑无意识忽略过去。

陆清没看到她，再一看被扯乱的被子，瞬间明白过来情况，意识恢复清醒，几步从床上迈下，要将她抱起来。

沈曦照却不让她碰，慢慢撑起身体，在冰凉地板上坐下来。

声音很低：“我没事。”

她的神色黯然，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眼角微微下垂，透露出内心的忧愁和悲伤。

陆清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从刚才糟糕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将精力集中到现实上来。

姐姐娇艳的唇毫无血色，脸色发白，发丝稍显凌乱地沾在颊边，仿佛被薄汗黏住，湿.漉漉地，手指却因心情的不平静，无意识攥紧。

从动作和神态，无一不透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柔弱无助，令人禁不住放缓语气，生怕再吓到她。

陆清在她身前慢慢蹲下，保持与她视线平行的模样，虽刚从噩梦中醒来，但除刚开始那一瞬恍神外，现在眼神已经彻底清明。

她轻轻扶住她的肩，柔声问：“姐姐，怎么了？”

沈曦照没说话，也没抬头，不肯看她。

手指控制不住颤抖，平放在毫无知觉的腿上，紧攥成拳。呼吸稍显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努力抑制着即将溢出的泪水。

陆清耐心问：“摔到哪儿l了？太痛吗？哪里痛？我去拿药箱，给姐姐上药。”

沈曦照摇头。

陆清握住她的手。

她自然不觉得，这种时候姐姐弄出动静，是想要趁着她睡着独自逃离。

姐姐连电梯都无法开启，等她慢慢爬到门口，大门的门窗也是她当着她的面锁住的。

她这姐姐性子恶劣，却不是蠢人。

从她开始逐渐对她软化的态度就能看出，在面临自己暂时无法抵抗的威胁时，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很识识务。

陆清顺着她的行进路线，一眼看到旁边被撞开的轮椅。

再往前，就是洗手间。

陆清摩挲的动作一顿，突然明悟：“姐姐想去......”

沈曦照别开脸。

她没再看她，单看这份沉默和失落，陆清都能大致想象出，她在床上究竟辗转反侧、犹豫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