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宁老爷子这样的外人，眼见从前那活泼可爱的晚辈，成了现在寡言少语的模样，心里也跟吞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陆清只说：“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宁爷爷。”

她垂下眼睫，撑住姐姐肩膀，帮姐姐重新调整舒适的姿势，顾虑她心情，没说太多，轻声道。

“我们请了很多医生，医生一见检查结果就摇头，说治不了的。”

狗子小声汪呜叫着，泪眼汪汪，垂头丧气趴到地上，委委屈屈合起爪子，不再动弹。

宁从霜看得心软，将狗绳缠在手里，揉了揉它被敲痛的地方。

她也听到了这些话，跟着看向沈曦照。

她垂着眼，握着陆清的手，脸上没有惯常的肆意笑容，安安静静，稍显苍白的脸还能瞧出些病态。

身形明显比从前更清减了，看人时眼神也很冷淡。昨夜宁从霜乍然见到她，哪怕提前听说了这些消息，也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身体和沈家的连番惨痛变故，似乎已经杀死了从前那个张扬肆意、嚣张傲慢的沈大小姐。

居然有点可怜。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宁从霜忍不住握紧手掌，指甲陷入掌心，暗嘲自己两声，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陆清的话一出口，宁老爷子便说不出话来了。这种时候，再坚持下去，岂不是在孩子的伤口上狠狠撒盐？

他只好放下手机，紧张地将沈曦照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明白确实没有伤到，这才又说。

“这个轮椅，安全性好像不太好，我之前用过一个牌子......”

他欲言又止，陆清明白他的意思，余光见姐姐突然振奋精神，全神贯注望着宁老爷子，眼神似鼓励似期待。

陆清自然懂了她的想法，不由好笑地摩挲她的手背，对宁老爷子说：“之前姐姐心情不太好

，用轮椅在屋里飙车......任务判定成功，奖励即将发放】

回去的路上，沈曦照终于放松疲倦肩膀，懒洋洋靠进背垫里。

头顶星光璀璨，她仰头去数天上的星星，同时问陆清：“喂，你真不考虑给我换个轮椅吗？”

陆清依然温声细语，不紧不慢答复。

“不安全，姐姐再努力努力。”

轮椅平稳前进，但视野内的星星一直在摇晃，晃得沈曦照眼前发晕，感到困意。

任务成功达成，她一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理智跟着放松，情绪从嘲讽的话里泄出来些许。

“骗宁爷爷的那种鬼话说多了，你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陆清松开轮椅，先去开门。

大门的阴影将她笼罩住，她从亮出走到暗处，精致五官也经历由明到暗、再到被黑夜彻底吞没的过程。

她背对月亮，打开门，朦胧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光芒彻底消失，她的轮廓隐入夜色，仿佛整个人正在逐渐被黑暗吞噬。

声音倒仍清晰，带着笑意。

“结果重要，过程无所谓。”

就算是假话鬼话，宁爷爷信了，这就是陆清想要的结果。

拿这种话来堵住姐姐的嘴，姐姐被噎住，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姐姐不想跟她说话了。

这日依然重复昨日步骤，洗漱完毕，安静睡觉。

半夜12点，沈曦照被系统叫醒。

【崽啊，要不再想想？我们现在只有一张半分钟健康体验卡，时间太紧了。】

系统声音紧绷，瞧着比她还紧张。

【悄悄下床，拿钥匙，开锁，撕照片，锁抽屉，再把钥匙放回原位，这么多动作，只有三十秒时间。】

【如果中间做到一半，时限突然到了......或者太着急，不小心吵醒陆清，我们就完蛋了！】

只有三十秒啊。

沈曦照扭头，在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下，能够看清旁边陆清侧身安睡，脸正对着她，眉眼柔和，呼吸平稳，手肘枕在脸颊下方。

仿佛随时都会睁眼，窥.探她的睡眠状态。

并且，如果陆清真的睁眼，发现她从床上离开。

只要她不立刻出声揭破、始终保持静默。沈曦照或许自始至终都无法知道，她已经发现了她不安分的小动作。

她撑臂小心起身，平复稍显急促的心跳，慢慢掀起被子，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也时刻注意，不让影子晃过陆清眼睛。

【任务总要做的。】

风险早晚要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