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让露易丝打击深海教会余孽,杀鸡儆猴,做得不错,确实震慑到了一些小势力,令他们不敢继续插手。”
“但这种手段,对另一些人并不适用。”
沈家的势力虽然被人忌惮,但前线突生战事,沈元帅带兵前往,只留女儿坐镇领地。
可她这个女儿,性情阴晴不定,还是个没几年好活的短命鬼。
各方纵然忌惮沈元帅将来的报复,可最具威慑力的敌人不在,幻想种这块肥肉又如此诱.人,但凡有能力插一手的,都在跃跃欲试。
沈曦照问:“您说的是皇室和议会?”
沈元帅点头:“对。”
兰迪亚帝国的议会,主要由贵族和精英阶层组成。皇室和议会,正如天平的两端,一方势弱,必然伴随另一方的崛起。
双方都试图控制国家的行政权力,皇帝希望全权掌控自己的国家,摆脱议会控制。而议会则试图通过控制财政和人事等手段,限制皇帝的权力。
双方撕得有来有往,归根结底,国家权力,就是皇帝和贵族们无形战场。
争权夺利的过程,不比真正的战场来得血腥,残酷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家虽然也是贵族的一份子,是议会的重要成员,手握重兵,话语权分量极重,却不过多掺和这些权利斗争。
即便沈家十分低调,无论议会还是皇室,一直对她们十分忌惮。
沈曦照下意识翻看最近的新闻,之前波澜不惊过去的消息,突然被重新翻上来。
有民众找媒体控诉,被残忍杀害的所谓罪恶深重的“深海教会余孽”,是她那老实本分、连条鱼都不敢杀的邻人一家。
在有势力从背后作推手的情况,舆论发酵得很快。
大部分民众起初将信将疑,被她声泪俱下的演讲打动,摇摆不定。
等她拿出邻居的照片视频,将一个寻常人、短暂平凡的一生,展现在大众面前,网络上,无论支持还是质疑的声音,全都陷入沉默。
年轻邻人有一份普通的工作,有一个没有太多优点、但也没有致命缺点的普通家庭,有偶尔拌嘴争吵、偶尔甜蜜的丈夫和孩子。
社交媒体记录了她对薪水太低的烦恼,普通又真实,仿佛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仿佛自己身边的每个人,也仿佛是自己本身。
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民众,过着自己普通的生活,然后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猝不及防遭受灭家之祸。
每个人的身边,都有无数这样普通平常的亲邻,大部分人,自己也过着这样的生活。
人类的共情心在普通的日常中被激发,民众很容易代入自身,惊慌如野草般迅速蔓延,再被怒火引燃。
他们很快忘记了“□□余孽”的说法,群情激奋,要官方出面,
查明凶手身份。
紧跟着,有专家站出来,鉴定出邻人尸体上的伤口,是沈家特有的新型激光武器留下的痕迹。滥杀无辜之人留下的破损的军服上,被复原出沈家的家徽图案。
也就是说,那些残暴不仁、自诩正义的“强盗?[帅安静凝视她的脸,眼神平静无波。
她没点头同意女儿的决策,也没评价这个做法是否可行。只让女儿自己进行思考,自己下定最终的决策。
沈曦照思索片刻,很快又摇头。
“不行,他们就是冲着研究所来的,哪怕我离开,也可以说,我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要找研究所人员进行问话。”
那样的话,她这个沈家主事者不在场,对方目的明确,不可能轻易放弃,颠倒是非曲直的过程,重新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倘若将什么违背人伦的实验罪证,强行按在深海能量研究所身上。
那时,官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顺理成章派人控制住整个研究所,沈家可就要白白吃下这个大亏了。
或者说,有凌千秋这个前科累累的家伙在,罪证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
官方后续安排也已经妥当,只等调查团到达那日,立刻出手,强行控制住研究所所在的整座孤岛。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借着这件事为引,直接派来重兵,研究所一旦落进他们手中,想要什么证据,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反正民意也给了交代,沈元帅被战事牵住,脱不开身,调查团名义上占据大义,沈家军团倘若有所异动,更严重的帽子也不是扣不下来。
在沈元帅的辉煌战绩下,任何人都得黯然失色。何况沈家现今的主事者、沈曦照是个短命鬼,声名不显,并不会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家伙们放在眼里。
都当她是砧板上的鱼肉啊......
沈曦照轻轻叹息,不由想,果然,还是得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啊。
不然这帮鬣狗,闻着味儿缠上来,不达成目的,死活不会罢休。
系统沉思半天,悄悄说。
【研究所内的消息传不出去,或许他们本来就是打算做的两手准备。】
【倘若研究所内安插的奸细们行动顺利,网络上的舆论、调查团的到来,会让你们的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为暗处这些人的行动打掩护。】
【如果研究所的内线进展不顺利,暗地行动不行,那就光明正大使绊子。反正他们师出有名,是“民意”的代表。】
【调查团内的成员,通常不止是帝国贵族勋爵,还有不少平民代表。哪怕他们做得再过分,我们非但不能动他们,甚至还得保他们。】
【否则,就是我们沈家心虚,杀人灭口。在舆论上,便再难翻身了。】
进退两难。
沈曦照平静关掉新闻。
惨白的光芒从头顶直射下来,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在光下更显出一种病弱的苍白。
微抿的唇血色不深,像一株过于娇弱的花,在雨水的侵袭下褪去了秾丽的本色。
沈元帅微微晃神,眼前有一瞬倏忽浮现出,女儿躺在病床上时,双眼微阖的模样。
“妈妈,如果深海能量研究所,注定留不住的话,不如我们自己来吧。”
她抬眼,
漆黑的瞳孔不见担忧,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轻微兴奋翻涌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唇微微翘起,颇为愉悦说:“妈妈,您会心疼吗?”
这不是忐忑于自己的决定,本能寻求母亲的意见,试图得到母亲的反馈评价。
而是早已胸有成竹,坚定执着,一意孤行,任何人都无法再改变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