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之感让墨怀袖真的怕了,她奋力拉着孟月池的手,可她一边肩膀被孟月池压着,只有一只手,又怎么能掀开将半副身子的重量压在她颈上的孟月池?
头上挽的小髻散开,长长的辫子散落,孟月池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她环顾四周,等所有人都停了手,她才松开了墨怀袖。
“阿姐!”
看见自己阿姐的样子,孟月容吓坏了,孟月池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身。
墨怀秀在几人的搀扶之下终于起身,她看看那个卑贱歌女所生的庶女,又看看那个还是稚童的孟家嫡女,心中又恨又怕,她过去十余载顺风顺水,哪里遇到过这等事,怎么会有人真的跟她动手呢?
见她看向妹妹,孟月池抬手,将妹妹护在了自己怀里。
“今日先动手之人是我妹妹,先出言侮辱人的是你,一群常科学子,围殴两个蒙学稚童,算错处,总是你们更大。我若是你们,绝不会再将此事闹大。”
墨家在庐陵有些势力,孟月池不想她们为难母亲。
这时,夫子们也得了信,匆匆跑来,看见这场景,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庐陵书院创立以来一共打了三场架,你们还是第一群打架的女学子!你们的规矩呢?你们的修养呢?《礼》是白读的?”
“是她先说我阿姐!”
孟月容扁着嘴,替自己的阿姐委屈。
孟月池没说话。
她一身乱糟糟,头发是乱的,脸上还有划伤,看着就可怜。
墨怀袖将头歪在一侧,也不肯说话。
“此事,你们可要告知家里?”
听见夫子这么说,墨怀袖看向了孟月池。
孟月池动也不动。
墨怀袖对夫子行了一礼,低声说:
“不必了,是我有错在先。”
让家里知道她与人打架,纵然能通过些许手段让柳氏难受,墨怀袖却总觉得自己是输了。
夫子看看她,再看看孟家两个女孩儿,再看看墨怀袖身后那些常科生。
“此事我也瞒不下呀,你们每人将书院的院章抄录百遍,常科生墨怀袖和蒙生孟月容是祸首,从明日起打扫廊道十日。”
孟月容看看自己阿姐,低头应了。
墨怀袖是不肯应的,她又看了孟月池一眼,突然听见孟月池说:前被母亲打手板。
“骄狂莽撞!连累亲姐!我打你你可认?”
“认!”
小姑娘跪在那儿,眼泪汪汪的,孟月池将书包交给刘嬷嬷,自己也跪了过去。
看见长女脸上已经结成血痂的伤痕,柳朝姝叉着腰,却觉得心头的火气散了些,更多的心疼泛了起来。
“母亲,妹妹有错,我便有错。”
孟月容之前还绷着脸,听见姐姐这么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娘,我以后再也不跟人打架了!你别打姐姐!姐姐为了我被人打得好可怜!呜呜呜呜呜!”
孟月池低下头,对自己的妹妹无可奈何。
柳朝姝被气笑了。
最终,孟月容也只受了二十下手板。
当天夜里,柳朝姝举着灯找到了自己的长女。
“月池,我想将你记在我的名下,你可愿意?”
孟月池看着自己的母亲。
片刻后,她摇头。
“母亲,您千辛万苦离开了孟家的窠臼,若是为了我再去向孟家低头,我是绝不肯的。”
看着她还稚嫩的脸庞,柳朝姝轻声一叹。
“月池,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儿。”
不管她是谁生的,不管来日孟家也好,孟叔恒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柳朝姝都认定了,孟月池是自己的女儿。
“母亲为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孟月池却怎么都不肯。
柳朝姝写信跟妹妹商量此事,柳朝妤的回信跟孟月池的意思相同。
不肯就这么算了,柳朝姝写信给孟叔恒试探此事,孟叔恒很是乐意。
“礼部主簿家有一小郎君今年十二,若池儿是嫡女,正好可配之。”
柳朝姝对着信纸唾了一声,暂时将此事放下了。
中秋大考,孟月池考了蒙学第一。
薛重岁很满意:
“既然拿了第一就别掉下来了,后年入常科……”
“山长,明年三月我想考常科试。”
薛重岁看着长大了一点的小姑娘,她现在已经十一岁了,比端午的时候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儿。
“山长,庐陵书院的高门著姓子女这般多,他们自恃家门,横行书院,让他们被一个歌姬之女踩在脚下,不是更好么?”
在薛重岁面前,孟月池少了许多在母亲、妹妹和好友面前的淡然。
她不想争,别人总想踩在她头上。
那就不能怪她争了。
孟月池说到做到。
开年三月,庐陵书院岁考,她以第一名考入常科,在她的督促之下,息猛娘也勉强考入了常科。
端午前,常科大考,入常科不到半年的孟月池力压墨怀袖、顾淮琢、古莲娘等人成了常科第一。
此时,她还不到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