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静悄悄,日出长路漫漫又迢迢。
接下来半月。
沿途大小千米山二十几座,座座野山、野径、野路子。
五人在这些山中穿行,有乱石峻峭难行的峡谷,泥泞的山路,骤升陡降惊涛骇浪的高峰。
还有处处荒芜险象环生的悬壁。
东方青枫,刘司晨,鹿二七,元樱他们可以。
但祖宗难带又难养。
原本七日的路程,走了半个月。
半月时间,阙家这祖宗原本鹅蛋小脸,已经瘦成了瓜子脸。
任谁看了都心疼。
林中蚊虫多,偏不爱叮旁人,只喜欢阙门祖宗那身嫩皮子,右脸颊被叮了,有个红点,脖子也叮了一处,红红的一个点。
露出来的手腕也是。
明明从上到下,包得最严实,只露了脸和手,却只有她被叮得最严重。
出行前,鹿二七在阙清月的那件厚实的孔雀蓝披风内,缝制了天丝避煞符,并将这件披风稍微改良了一下,风帽可戴在头上遮挡风雨日光,挡风祛寒,披风底下收拢起来,兜住里面的衣服,避免刮蹭。
靴子也换了黑色。
但这样防不了露出来的皮肤。
刘司晨还心想着,不就是被蚊虫叮咬一下,那有什么?他们两军对垒行军打战时,天天山里滚泥里爬,小小蚊虫而已,算得什么?蛇虫都经常遇到,遇到了扒皮取胆,上锅喝汤吃肉。
这阙氏祖宗,多少娇气了些。
直到他看到坐在石头上的阙氏小公主。
阙清月微仰着头,侧着脸,元樱正在往她脸上涂一种消肿解毒的药草汁。
其它几人不远不近地瞧着,那脸颊叮咬的红点。
在雪白皮肤上异常明显。
阙家祖宗的神情看着还算淡定,但是总给人一种可怜兮兮又美又惨的视觉。
天赐白皮,一点虫子叮咬的红,就让人觉得动心动肺。
好似水晶破碎了,美人毁容了,羊脂中间一渣黑。那种美好的东西,被打碎,被污染,被毁坏的可惜感。
油然而生。
刘司晨:“……”
“这可恶的虫子。”叮谁不好,非得叮她?冲我来!
祖宗受点苦,受点伤,是真惹人心疼啊。
别说刘司晨看着不忍,另两位也不逞多让。
半月时间,其它人处处照顾她。
宁愿走的慢点,麻烦点,也求这位祖宗莫要瘦了,莫要病了,莫要凉了热了。
每次遇到不好走的路,他们四人会先走,踩出一条路来,再让阙氏祖宗跟着走过来。
阙清月看着不似世俗中人,长得一脸一身受不得苦的样子。
但路上没喊过苦,异常听劝,让她停便停,让她走便走。
她知道,这是自己回京之路,该渡的劫,该受的苦,抱怨没用。
所
以她能忍则忍,尽量不给他们多添麻烦,每日手拢着她的披风,他们走,她也走,他们歇着,她也坐一会儿,但几乎走哪坐哪儿。能幕天席地。最得上有顶,下有床,左右有壁,身边有人才好。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四人会临时搭个住处,元樱巨力砍树,刘司晨用剑修理枝丫,鹿二七做饭及割枯草藤蔓,东方青枫直接负责基建。
以粗木为根基,钉入泥土中,二角最稳固,绑搭在一起,一个简单的帐篷就有了雏形。
这个结构,无论风怎么吹,都不会倒,元樱拔的树都比较高,所以搭完里面空间挺大。
外面再以大量的滕蔓遮盖,围上厚厚一层。
就是一处简单遮挡风雨的夜宿之所,大量枯草就是床铺。
元樱开始时,还会给祖宗做床,之后每次都会有人给阙清月搭床。
只是人换了,不再是元樱,而是东方青枫,主要是元樱做的床太粗糙,扎手,有一次把祖宗手扎破了,出了一滴血。
这一滴血,可把几人心疼坏了,补都来不及,又失去了一滴,尤其鹿二七心疼地拍了下扇子,指着道:“哎呀呀,十滴血,一滴精啊!”
惹得刘司晨与东方青枫侧目。
尤其东方青枫,上下打量他,在女子面前,说什么呢?
所以之后,元樱直接失去了搭床资格,换东方青枫来,他做的确实比元樱做出来的更结实,做完还会细心的将周围毛毛刺刺砍掉,免得扎伤了她的手。
鹿二七一边煲汤,一边看着:“啧啧啧……”
见到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男子的心会比女子还细,就算野外睡一夜的床,也要细心修理,大点的毛刺都被他用刀刮平,就怕那祖宗再扎到手。
皇子竟然也如此纯情,鹿二七也第一次见,也不知那阙氏祖宗看到没有,她睡的每一张床,都是心动的证据。
所以每次离开的时候,最可惜的就是这野外的天然帐篷,还有那张床了。
鹿二七边搅动汤,盖上盖子后,展开扇子问道:“东方兄,你若回了宫,皇上是否会赐婚与你?”毕竟年纪也到了。
二十一,也该封王赐府了。
东方青枫拿刀的手顿了下:“在新皇登基前,不会有赐婚这件事。”
他说完将手里的刀反手一下,收入刀鞘,站起身。他的那些兄弟,会极力阻止,败坏名声都是其次,哪怕真的有,除掉对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当然,对此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秋日夜晚寒凉,火堆在帐篷里一夜不息,保暖祛寒,也能防野兽打扰。
站在帐篷里,抬头二面绿色植物,滕蔓从上面自然垂下来,颇有几分野趣。
丰原山脉里有一种开蓝花的植物,他们见阙氏那小公主喜欢,会多割一些回来,搭在上面,特别香。
尤其夜晚睡觉的时候,花中蜜被火气一烘培,早晨醒来,整个帐篷都是此花的香味。
香气闻起来还挺文雅,阙清月让元樱寻了些,晒干做成了香囊。
几人在等饭食汤水的时候。
皆围在阙清月和元樱旁边
。
看着她俩玩一种没见过的戏法。
拍手游戏。
让鹿二七二人没想到的是,元樱竟然把把输。
阙氏祖宗懒洋洋地坐在木凳上,伸出手。
元樱坐在另一凳子上,也紧张地伸出一只手。
阙清月掌心朝下,元樱掌心朝上,一二二后,元樱打阙清月的手。
只见懒洋洋坐在那里的阙氏祖宗,一只手搭放在旁边,一只手伸出来,望着元樱的神情。
她手只要轻轻一移,元樱就打了个空。
反应之快,移动的时候,每每就差一点点。
可元樱每次都打不着。
而阙清月每次都能打到她。
围看的二人,看半天没吱声,终于,刘司晨在旁边忍不住吐槽道:“阙姑娘不会武功,元樱,你一个习武之人,竟然打不过?,甚至没有请过琴师,就已达到琴技的玄境,”这种境界,是别人一生的追求,祖宗随便挥两下,就能达到这种勾动人的喜怒哀乐的境界。
所谓的玄境琴技,战场之上,若将士情绪低迷,玄境琴师弹上一首,就能提升将士二到五分士气,有士气,便有二分胜率,但此境界玄师难得,很少见,即便如此,很多军中也会有这种琴师在。
祖宗玄境琴技的事,也很少有人知道。
能听到她琴音的人,更少之又少。
二人皆看向阙清月。
阙清月听得笑了。
她低头,理了下衣摆,正了正袖子才道:“你们别听她的,都是胡话罢了,什么天纵奇才,别人信,你们也信啊?”
说完,她眉眼一挑,看向他们。
这二人都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在他们面前提天才,她摇了摇头,多此一举。
二人只觉得这祖宗脸一扬,眉一挑,他们就眼前一花。
阙氏小公主,真不得了,瘦了之后,她竟然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