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与沼泽

此人接下去的时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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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吃得一屋子人大汗淋漓,就怕主位那两人什么时候真闹起来,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话,但光看气氛也知道不对,只是没人敢问,也没人敢劝。

席烟下楼的时候看到外婆乐呵呵地坐在门口和酒楼老板娘唠嗑,显然已经吃过了,手里拿着块绿豆糕,瞧起来没什么不悦。

席烟亲昵地凑过去,嗔了句:“怎么不上去?”

外婆指指她鼻子笑她呆,“你们年轻人的地方,老人家上去讨人嫌吗?”

李得利一行人坐车走,一溜的卡宴宾利,薄望京最后才出来,左手臂挂着西装外套,白衬衫整洁熨帖,在腰腹处收拢,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踩在皮鞋上,自带禁欲气息。

他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外婆,不知道您是这里人,一直没来拜访,抱歉。”

老太太把盘子里剩下的两块绿豆糕递过去,冲他笑,“吃么?”

薄望京吃不来甜的,席烟尴尬得耳朵发热,正要走过去解围,没想到薄望京伸手拿了块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酒楼老板娘在薄望京下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瞧,忍不住念叨:“哎哟,张婆婆,您福气可真好,外孙女婿长得这么俊,还孝顺,听说他给我们镇拆迁重建投了不少钱,是出现在新闻里的大人物嘞,我们都是托了您的福。”

老太太拍拍老板娘的肩,站起来准备回家,“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小辈生活得好,我们老的才放心闭眼。”

席烟不满道:“说什么呢?您可是答应我要长命百岁的。”

薄望京跟席烟一起回了老房子,老太太多拿了盏灯出来,担心客人嫌家里脏似的,非得把洗干净的垫子铺在椅子上,才让人坐。

席烟坐在一边听薄望京和外婆说家常。

老太太关心他的工作,让他注意休息,也关心亲家的身体,还说有时间和郑晚秋一起听戏,就是不说他俩离婚的事儿。

等到黄昏,薄望京起身告别。

老太太挽着席烟的手在门槛边送他,郑重其事地说:“不瞒小薄公子,烟烟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你不是良配,可是她实在喜欢你,我就没多劝。”

“既然你俩离婚了,还是断个干净比较好。”

席烟瞳孔一震,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居然被老太太直接说了出来。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看向薄望京时,男人居然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好似早就知道。

奇妙的是,短短几秒钟尴尬之后,她同所有的不甘和遗憾握手言和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看了一圈两人神色,转身回屋,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

薄望京站在外头的台阶上,他太高了,即使矮了一阶,视线还是能和席烟持平,他盯着席烟的眉眼,嗓音沉磁:“一起回去么?”

席烟知道,这是他给她的最后机会。

两个月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只是薄望京出一次差的时间,有的甚至更久,他们有过半年没见的日子。

潜意识里,是没什么离婚的实感。

薄望京大概是觉得,两个月足够她冷静下来,能理智地权衡利弊。

席烟低头踢了踢门边的石子,他们以前的婚姻就像这道门槛,如果她不跨过去,永远等不到他跨过来。

薄望京最在意的是他自己,十年也捂不热。

接下去的岁月,她想去爱一个温暖的人。

她释然笑笑,“不了,你回去吧。”

薄望京深潭似的乌眸凝视她,女人平静娇柔的面容映入他眼底,她眉眼漂亮得像初雪后的茉莉,本不在那个季节盛开,却开得很明艳。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了解她,此刻他感觉在生命中,隐隐有什么正脱离自己的掌控,于奔流不息的江河中被浪潮淹没,沉入海底。

他不是纠缠的人,这段婚姻之于他也不过是试试。

无论什么结局,他都能接受。

他勾了勾唇,眉眼冷情好似从来不识,淡淡说了两个字:“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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