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因声带受伤,说不出话,连吸气都觉得疼。
许亦为没有一句责怪,脸色始终很平静。
林寻看不透他的想法。
再往后,许亦为和余寒单独聊了几句,回来后只说:“你们做事真是太冲动了。”
林寻没有辩解,她心里充满了懊悔,为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记忆,还有永远都无法挽回的苏云的死。
至于苏云临死前说过什么,她依然毫无印象。
这样浑浊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追悼会当天,许亦为和林寻一起到场。
许亦为作为长辈,主动走到蒋延父亲面前,他们说了会儿话,许亦为也表达了歉意。
林寻知道前两天许亦为已经去过蒋家了,他是去私了的。
虽然苏云是自己冲出的马路,但这件事是因为林寻而起,她有间接作用。许亦为的意思是一定要处理干净,以免引来日后的纷争和报复。
林寻不知道许亦为给了蒋家多少钱,又是怎样说服的蒋父,她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一刻她就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看着许亦为与蒋父说话,看着蒋父的颓废和许亦为的宽慰,自然也看到了蒋父身后的蒋延。
蒋延一直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林寻永远都忘不掉,在许南语自杀之后,她也曾在镜子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眼神——愤怒的,如困兽一般的眼神。
整个追悼会林寻和蒋延都没有直接接触,林寻没有主动过去,蒋延也没有冲过来做什么,这是苏云的葬礼,他只希望母亲能保有最后的体面。
告别遗体时,许亦为让林寻在外面等。
林寻就坐在外面的休息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仪式结束,里面的亲朋没有立刻出来,他们有的在唏嘘,有的在安慰家属。
不知过了多久,林寻身边坐下一个人。
林寻抬头,对上的是余寒温和的目光。
他扯了下唇角,问:“脖子好点吗?”
林寻点头。
正值夏天,她却系了一条丝巾,用来遮挡脖子上的淤青和指痕。现在说话还会有点疼,但已经不像前几天疼得睡不了觉了。
隔了几秒,余寒又道:“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只是意外。”
林寻低下头,没有回应。
没多久,里面的人陆续出来了,休息区和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
林寻没有久留,很快和许亦为一起离开。
回程的路上,林寻一直看着窗外。
许亦为没有和她说话,一直在用手机处理公事。
直到回到别墅,见许亦为径直走向书房,林寻终于出声,将他叫住:“舅舅。”
许亦为站住了,转身时,一边脱着西装外套一边回应:“说吧。”
“我……”林寻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难道要说“苏云不是我害死的”,或是“我不是故意要刺激她”吗?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的事站在任何一个外人角度,都会认为苏云是个精神病,而她是正常人,她为什么要和精神病人过不去,为什么要和精神病人讲理?这就是自作自受,被掐了脖子也是活该。
各种想法从林寻心头掠过,刚刚十八岁的她有太多事想不通,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变成了这样一句:“苏云和我妈以前是朋友吗?为什么她说她抱过我,说我不该生下来?”
就在话落的这一刻,林寻清除地看到许亦为的变化。
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得这样清楚,不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不悦,还有微微眯起的眼睛、抿紧的嘴唇。
尤其是他的眼神,冰冷、阴郁。
“这是苏云跟你说的?”许亦为开口了,“前几天问你,你怎么不说。”
林寻面不改色道:“我忘了,刚想起来。”
许亦为显然不信,却也没有追究:“一个疯子的话,没必要太当回事。活着的人就要好好地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我懂。但我做不到。”林寻顶撞道,“我忘不了我妈的死。她自杀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她根本不可能自杀!”
许亦为:“那你想怎么样?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死了,你还能怎么样,打算继续为难自己?”
林寻接不上话,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许亦为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她看不懂,随即他笑了下,说:“蒋延工作的汽修厂我已经买下来了,就当做是给蒋家的赔偿。他爸原本说不要,但我说会赞助蒋延考大学——不管他考上哪所大学,国内还是国外。等大学毕业了,我还会介绍一份工作给他。”
林寻半晌才找到语言:“他答应了?”
她再次惊讶于许亦为的效力和危机处理的能力,好像他每次出手都能精准的掐中对方的脉搏。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虽然我没有能力让苏云复活,但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钱的确可以买命。”许亦为语气很淡,“考学和工作的事蒋延不知道,你记得不要说漏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去刺激他,不管出什么事,你要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话落,许亦为就走向书房。
林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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