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是中转站，人潮涌进来，他们同时往后退，贴在门边的位置。

两人距离更近了，稍稍偏头就能贴到他的胸口。

沈斯舟依旧不讲话，弯腰靠在边上，微低着脑袋，呼出的温热气息落在她的耳侧，温意的耳朵特别敏感，想伸手揉揉，又觉得这个动作会很突兀。

她主动开口，想转移注意力：“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今天是星期五，正常的打工人这个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坐着，他看起来很悠闲。

沈斯舟声音平静：“我失业了。”

温意轻飘飘地“哦”一声，又感觉自己的反应太冷漠，添上一句：“没关系，今年的行情不错，下份工作会更好的。”

他轻笑，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微哑，就在耳边响起：“你也是。”

这确实是个很像样的祝福，景顺的工作也的确很好，温意弯唇笑笑，又问：“那你现在有做建筑行业吗？”

他想了想说：“算是吧。”

温意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年少时每个人都有理想，这个想法是不带任何杂质的，只凭兴趣和喜爱，但长大后面临社会或者家庭的压力，能实现的很少很少。

她很开心沈斯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也是的。

马上到中转站，温意说：“我要转6号线了。”

“去吧。”

“那再见。”

等地铁停稳，温意往外面走，到楼梯口时，听见关门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

沈斯舟就跟在她的后面。

“......你也坐6号线？”

“是啊。”

他的目光很坦然，就差把“巧合”印在脑门上了，温意实在没理由多想。

他们一起去坐了6号线，沈斯舟站在扶栏旁，倾身靠着旁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扯掉了领带，衬衫最上面的钮扣也解开了两颗，随意散漫的模样都透着矜贵。

他长得高，身材比例又好，穿什么衣服都能架起来，西装革履会显得更为稳重，但温意看着不习惯。

她习惯的是意气风发，飞扬不羁的少年，上次在酒吧穿的宽松卫衣就很适合他。

“你盯着我很久了。”旁边传来他的声音，隐隐地，含着笑意。

温意转回脑袋，淡定道：“我看你衬衫的扣子开了。“

“我自己解开的。”

“哦。”

他又道：“看这么久，是想帮我扣？”

温意下意识回：“做梦。”

半晌，耳边传来很低很轻的一声：“哪里是梦。”

高二圣诞节的时候学校举办艺术节，每个班都需要出两个节目，他们班谁都不肯报名，最后是沈斯舟顶上的。

他会弹钢琴，班主任点名让他伴奏，又点了八名同学上台唱歌曲串烧。

温意很不幸的被点到了，在后台准备的时候，她瞧见沈斯舟的衬衫开了一颗钮扣，顺便提醒一声。

他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你帮我扣。”

“美得你啊。”

伴随这句话的是铺天盖地的温暖，一件西装外套盖在他的脑袋上，挡住了他的视线，随即有双手落在领口处，帮他系上了钮扣。

温意同样想起了这件事，低头喃声：“怎么不是梦呢。”

高二的经历，都像是一场梦。

到秦思柠家的停靠站，她说：“我到站了。”

“嗯。”

“下次我请你吃饭。”

他没有回答，她朝外面走，等出去后听见沈斯舟的声音。

“温意。”

温意回身看他，男人站在地铁门口，眼神明亮而炽热，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吸引着人朝有光的地方靠近。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下次是什么时候？”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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