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这一晚睡得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牢牢压迫住,紧紧束缚着他,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缠绕着他,要把他拖入泥潭中,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解脱。
早上醒来他额头都是细汗,从泥潭深陷的睡梦中睁开眼,蓦然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卧室里窗明几净,宛若从噩梦回到了人间。
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点点浮尘漂浮其中。
温若舒了一口气,坐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八点多,不早也不晚。
头有点疼,脑子里钝钝的,没睡好的后遗症泛上来,他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昨夜做了个噩梦,现在醒来已经忘记梦到了什么,但让他感觉很不好,想起了噩梦游戏。
好在只是梦。
温若看向窗外,早上阳光正好,卧室内一片明亮。
又是新的一天。
他伸手去拿手机,目光无意中带过旁边的枕头,突然动作僵硬了一下。
在他身侧的枕头上,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那痕迹就像是另一个人睡在上面压下的,就仿佛昨晚有其他人睡在他身边一样。
温若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即他缓过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应该是他自己睡觉时留下的,他想多了。
他起床圾拉上拖鞋,进了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里很安静,水龙头打开后,水柱簌簌而下,洒在洗脸池中激起了细小的水花。
温若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浅浅的黛色,显然是没睡好。
他双手掬起一捧清水,扑在自己脸上,顿时清醒了不少。
水龙头没关,耳边可以听到簌簌的水流声。
洗完脸,他伸手去拿毛巾,眼睛湿漉漉的睁不太开,眼睫上挂着水珠,视线有些模糊。
忽然,温若透过湿漉漉的眼睫缝隙隐约看见,水龙头里流出的不是透明的清水,而是汩汩地流出了血水!
后脑猛窜上一股凉意,温若全身僵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力揉了揉眼睛看向水龙头。
水流汩汩,清水簌簌而下。
没有什么血水,刚才恍惚间看到的血水无影无踪。
温若心跳得扑通扑通,缓缓往后又退了一步,后背贴上了浴室瓷砖墙,冰凉透过单层睡衣沁在了后背肌肤上。
……幻觉吗?
他死死地盯着那水龙头流出的水柱,好半晌,水柱流出的仍然是清水,没有任何变化。
温若有些不确定了,刚才的那一刹那太短,而且他出现幻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他刚脱离游戏的那段时间,有时就会出现幻视、幻听。
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还是说,刚才只是锈迹冲出的锈水,他看错了?
温若停顿了好一会儿,目光缓缓上移,看到了洗手池上的镜子。
镜中人紧靠在背后的浴室瓷砖墙上,白净的脸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原本红润的嘴唇褪去了血色,同样看向了他,对他露出恐慌又疑惑的眼神。
……那是他自己此刻的眼神。
温若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洗手间门外,明亮的光线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他定了定神,缓缓往前走,不敢去碰流下的水柱,小心翼翼地伸手关上了水龙头,再重新打开,流出的仍然是清水,没有异常。
是他把锈水看错了,还是幻觉?
温若缓缓环顾了一遍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从门外透进的白日光线,洗手池上的镜子、放满日用品的置物架、挂着毛巾浴巾的挂钩、淋浴间,一切如常。
青天白日的,温若却猛然打了个激灵。
—
温若一整天都有些恍惚,脑中时而闪现出水龙头里那一刹那汩汩流出的血水。
那真的是幻觉吗?还是按照现实常理来说,是他当时视线模糊、看错了锈迹冲出的锈水?
联想到早上醒来枕边多出的那个凹痕,还有昨晚临睡前,他迷迷糊糊听到了天花板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当时他觉得那是楼上住户发出的声响,但那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真的会是楼上住户弄出的声响吗?
枕边多出的凹痕,真的是他自己睡觉留下的?
温若坐立不安,他看着奶茶店里的一切,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卡座上的干花,喝着奶茶的客人们,窗外街上来往逛街的人们。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可他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蓦然陷入到一种莫大的恐惧之中。
“老板、老板?”余小琪的声音让温若回过了神。
余小琪担心地看着温若,一大早她就发现老板神色不对劲,一天下来频频恍惚走神,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温若甩开脑中的纷乱想法,对余小琪勉强笑了下:“没事……”
余小琪还是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真的没事,”温若摇了摇头,忽然向她突兀地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小琪,你觉得鬼会来到现实里吗?”
“鬼?”余小琪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老板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先预设了世上真的有鬼似的。
她疑惑地看了看温若,忽然恍然大悟,“老板,你昨晚是不是看鬼片了?还是做噩梦梦到鬼了?”
看到余小琪的反应,知道她不信,温若无奈,没有再多说:“是做了个噩梦。”
余小琪得知温若是做噩梦了才精神不济,也就不再担心,安慰他说:“别怕,那都是假的,鬼是不存在的。老板,我们要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