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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

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既熟悉又陌生,在我头脑中仿佛笼罩了厚厚一层迷雾。直到迪恩因为我的欲言又止朝我看过来,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棱角是燕尾帽的帽檐,灰色则是原本白色的布料沾染污渍后的样子。

迪恩身后正站着一个护士。

“小心!!”我感到时间仿佛被激增的肾上腺素无限拉长,连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下来。我的声音却小得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听上去含混不清。

说时迟那时快,迪恩身后的怪物护士猛地扬起手臂,锋利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朝他的脖子捅了下去。在那短暂的一瞬,我眼前仿佛已经出现血肉横飞的惨状,然而迪恩却不可思议般在最后一刹闪身避过了划来的手术刀。他反手架起的铁棍和刀锋刮擦着,磨出刺耳的声音。他们凌乱的脚步在地板上在地板上沉闷作响。

“咚”的一声,迪恩腋下夹着的手电筒掉了下去,滚动着,射出一连串颤抖、摇晃的光束。怪物愤怒地尖叫着,突然收回手术刀,旋即再次朝迪恩狠狠刺了过去。它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迪恩的肩膀,“砰”的一声将他推到了墙上。

“狗娘养的!”

迪恩骂了一句,两只手横抓着铁棍,挡着刀尖离自己不过几毫米的手术刀。护士显然力气惊人,迪恩的手臂几乎开始打颤。他咬紧牙关偏过脸去,手术刀又推进了一些,几乎悬在他的眼睛上方。

“迪恩!”我叫了一声,举起枪来。

“不!别开枪!”迪恩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然后大喝一声,蓦地发力推开了护士。

只听“当啷”一声,手术刀被卸掉了。迪恩喘息着将铁棍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伸向背后。但不等他掏出枪来,怪物已再次赤手空拳冲了上去。迪恩手里的铁棍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哨声,“砰”的一声砸在了怪物头上。

怪物摇晃着退了半步,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吼叫。迪恩咒骂着终于掏出了枪,然而当怪物猱身朝迪恩扑上去时,他手里的枪转眼便被它一掌拍开,飞出去砸在了墙上。

眨眼间,迪恩已经被怪物逼到了墙角,两只手拼命推着对方狰狞、变异的脸,还有尖利如同爪子的手。

“迪恩!我能瞄准!”

我大声喊着,从准星里紧盯着护士的后背,不断移动着瞄准那具晃动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它几乎完全将迪恩挡住了。

“我有视角!”我听得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不禁惊讶于自己冷静的语气,“别动就好!”

迪恩吼道:“我他妈没得选……”

我猛地扣动了扳机,手指几乎在金属上打了下滑。枪声在狭小的密闭空间内震耳欲聋,远比起教堂那次要惊心动魄。

从准星里,我看到灰色的燕尾帽消失在飞溅的血肉中。那景象使我的胃纠结成冰冷的一团,蜷缩在了膀胱上方。

“狗娘养的。”迪恩咒骂着推开身上的死尸。他捡起枪和手电筒,肩膀在急促的呼吸中上下耸动着。然后他扭头看向我,脸上还带着血渍和污迹。

“妈的。”喘息着,我缓缓垂下震得生疼的手臂,试图在微微颤抖的□□找回平衡,“我把它脑浆都打出来了。”

“你还好吗?”迪恩不置可否地问道。

我低下头深呼吸着,没有回答。把眼睛从准星移开之后,我还有点儿头晕,也有些缺氧,忍不住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嘿!”迪恩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抬起头之后又拍了拍我的脸,“清醒点。振作起来。我们还没完事呢。”

“是啊,你可说吧。”我的声音像是拨弄拉得太紧的琴弦,“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安全了吗?”

迪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松开了我,转身把地上那具尸体翻了过来。

“皮肤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异。”他平静地说着,用铁支架戳了戳怪物身上皱巴巴的灰色皮肤。“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但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爆头管用。”然后缓缓起身。

“我们怎么办?”我又问了一次,慢吞吞从脚后跟上站了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仍紧握着枪,也许太紧了。我的胳膊也像是不会打弯了似的垂在身前。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找到条出路。”迪恩走到门口,伸手拉了拉门,又不死心地踹了两脚,“但看起来这条路是没戏了。”他转过身,“但既然那怪物能冷不丁冒出来,就说明这里有地道之类的。”

“你觉得这里有密道?”我问道。

“怪物都喜欢爬地道。”迪恩耸了耸肩,然后不情愿地说道,“别问,我一点也不想回忆类似的经历。”

我点点头。

“你知道,要是换个不同的情景,我会请你喝一杯的。”迪恩从门口退回来,再一次扫视着屋子,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起来像是个有种的女孩儿。我是说……有胆有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