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敷衍,而是裴寂这厮日日都要在他面前长吁短叹,一番话颠来倒去说了数十遍不止,实在是惹人心烦。
“这,叔德确实意在天下,如今也成了太原留守,可他身边不是还有王威与高君雅吗?”
“待叔德成就大事,也不知要何时了。”
刘文静虽与裴寂关系不错,可他最看不上裴寂行事寡断。
偏这就算了,还总是看什么都是不妙不好,这要是放在军中,早就被治了个扰乱军心的罪。
“总有办法除去的,前几日突厥不就入侵马邑了吗?”
“叔德派了高君雅前去,也算是少了一双眼睛。”
“可……”裴寂还想说什么,突然被隔壁食间一身震耳欲聋的“好”给打断了,顿时也没了倾诉的欲望,自顾自吃起了饭。
这一顿是刘文静请的,自家贫贱,可不得多吃些。
“小郎君龙首,小郎君倚杆。”
“小郎君连中贯耳,小郎君蒙眼背掷狼壶!”
“小郎君莲花骁,小郎君全壶!”
随着一串又一串的惊呼,刘文静不由被底下比试的少年吸引目光。
“咦,这不是叔德的次子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世民吧。”
裴寂不知何时凑到窗边,背着双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下头的比赛。
话音未落,就听结果已出,果不其然,是李世民赢了,赢得让人心服口服。
人群中阵阵欢呼叫好,武士彟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在周遭人的调笑打趣中才反应过来,苦着一张脸询问李世民的住处,打算遣人把奖品送去。
谁知李世民笑着推辞,反倒双手抱拳,扫视周围,谦逊道:“不过运道好些,略胜一筹罢了,哪里用得上如此多的奖赏?”
“不可,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武士彟皱眉,不明白李世民的推拒。
李世民轻笑,解释道:“要我说,今日若无武公组织比赛,若无大家加油助威,又怎会有这样一场精彩的对决?”
“所以,我便决定借花献佛,以武公的名义,将钱财全数分给在场之人,武公以为如何?”
武士彟一愣,还未回答,就被一声声雀跃的“武公大善”给乱了心神,怎么到头来输了比赛,反倒是他得了好名声?
真是个聪慧的少年郎。
武士彟咂咂嘴,喜滋滋地迎着赞美分发钱财去了,一转头,就发现早已不见了李世民的身影。
刘文静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赢了比试,却没有让主人家不满,反倒是顺水推舟结了个善缘。
小小年纪,好生厉害。
“肇仁?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裴寂推推刘文静,想着李渊那一手稀烂的投壶技术,摇头失笑,“叔德次子这一手本事,可比他强上不少啊。”
“叔德次子?他是叔德的儿子?”
刘文静一惊,他刚刚全部心思都在李世民身上,根本没听见裴寂在说什么。
这会听明白了,反倒愈发欣喜,正愁找不到法子交好,谁知竟是叔德的儿子。
刘文静起身付了饭钱,不顾裴寂诧异的目光,匆匆朝外头走去,还不忘叮嘱几句:“此子绝非庸碌之辈,豁达大度又英姿勃发,年纪虽小,却不可小觑。”
“若要谋前路,你可得与他打好关系。”
“等……”裴寂话还没说远,刘文静就错身一步,隐入人群,不见身影。
这么着急做什么,投壶厉害些怎么了?
裴寂摇摇脑袋,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