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躺着还不够,还要不时左右翻身,以示自己忧思天子。
当然,光做戏还是不够的,若消息传不到杨广耳中,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王世充秘密吩咐手下,让自己的所作所为顺着山水,一路从江都飘到了雁门,飘到了杨广身边。
居然还有如此忠心之辈!
杨广眼眶发热,将王世充这个名字深深刻在心底,等脱困了,他定要重重提拔此人,让世人都晓得做忠君之士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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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成公主看着跪地的使者,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好肉。
天可怜见,这一路躲躲藏藏也是辛苦了。
义成公主毫不犹豫地笑出了声,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使者内心憋闷,但顾虑着杨广给的任务,硬生生咬牙忍住了自己开口的冲动。
一介妇人罢了,一点妇德都无,嫁了突厥人,就连礼义廉耻都抛掉了吗?!
“哼,怎么,陛下现在想起我这个堂姐了?”
义成公主嗤笑着,倨傲地抬抬下巴,翻弄手中的书册,连正眼都没给使者丢一个。
使者咬舌,生生把冲到咽喉的大逆不道的话咽下,深呼一口道:“公主大义,陛下从未有一刻忘记公主。”
“此次雁门之危,还望公主出手相助,大隋,永远是公主的家。”
使者一字一顿,刻意在“家”字上咬重了读音。
义成公主怎会听不懂使者的威胁?
她眉眼一凛,浑身的气势便从慵懒转为凌厉,随手将手边的杯子捞起,狠狠一掷,砸在了使者的额角,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地上。
盯着使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义成公主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翻开书册看了起来。
“告诉陛下,这事我有办法。”
“你的伤,等会到下人处拿点药擦擦。”
“滚吧。”
使者屈辱地握着拳头,如今陛下有求于义成公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见人走了,义成公主才放下书册,自嘲一笑,低声嘱咐亲信:“告诉始毕可汗,北部边境告急。”
“记住,不要多嘴,只一句话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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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九月十五日。
探查雁门周边兵马的斥候终于归来,始毕可汗听着下头人汇报。
“可汗,崞县多了一支新的军队,人数不明,但擂鼓震天,军旗连绵数十里见不到头。”
“不仅如此,崞县后头的忻口亦有兵马驻扎,日日都有新的军队加入。”
始毕可汗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摩挲着拇指,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他们这一行本就是突袭,也没做久攻不下的准备。
更何况,可贺敦那也传来边境告急的消息,偏偏只有一句话,让他难辨真假。
但他不敢赌。
罢了,这次突袭本也是碰碰运气。
始毕可汗握拳狠狠砸在桌上,痛意顺着指骨游走全身,让他愈发遗憾,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两字:“退兵。”
在一阵喧闹后,雁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杨广神情惶惶,一开始还以为是突厥又准备攻城,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突然没了动静,这才大着胆子派斥候去探查情况。
惴惴不安等了半晌,杨广就见着斥候喜极而泣地冲到他面前。
像是意识了什么,杨广“蹭”的一下起身,没有计较斥候的失态,反而急不可耐地催促他开口。
斥候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开口却又难掩激动:“回、回陛下的话,外头山、山谷空无一人,突厥、突厥退兵了!”
杨广双眼一亮,连日来的颓废消沉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属于帝王的雄心壮志又回到了他的身躯。
此刻再开口,他的语气沾了三分强硬和七分志得意满,仿佛这些天懦弱惊惧的不是自己:“传朕旨意,派两千轻骑急行。”
“务必给朕追上突厥断后的队伍,给朕狠狠地打回来!”
压抑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好好出一口恶气。
追击的骑兵个个带着冲劲,一口气追到了马邑,俘获了两千突厥老幼,耀武扬威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