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

眼见留守的意见占据上风,剩下的人见局势已定,在虞世基的带领下纷纷进言赞同。

杨广内心的天平已然倾斜,不过犹豫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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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边塞马邑。

趁着始毕可汗突袭杨广的功夫,中原大军被牵制于雁门,突厥其余各部见此良机,皆是蠢蠢欲动,意图侵犯边塞。

事急从权,所幸杨广在一月前就给了李渊检校太原道安抚大使的头衔,于是在他收到马邑太守王仁恭的求援信时,便连夜行军赶至。

若是放任事态发展,难保陛下不会事后追责。

李渊坐在营帐内,一边抚着腰间佩刀,一边思索,如今隋军兵少,突厥势大,不好正面御敌,得想法子智取。

“若能挑选一支精锐部队装做突厥人诱敌,另设奇兵埋伏左右,等敌寇惊疑不定时猛然杀出,必能大获全胜。”

王仁恭一琢磨,心中一松:“此法可行,不过如今马邑兵少,还得仰仗大使的人手。”

确定了大体框架,李渊转而与王仁恭商议起细节,不多时,帐外忽得传来一声嘹亮的通报。

李渊蹙眉,但见王仁恭嘴角上翘,应声后道:“来人是刘武周,此子勇猛迅捷,善于骑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使若想遣兵埋伏,不妨带上他。”

王仁恭作风低调,甚少有大方夸人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李渊倒是起了些兴趣。

但见一人撩开帐门,大步走近,此人身材高大,脊背笔直,英姿勃发,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个猛将。

李渊满意点头,颔首示意:“刘武周,我乃检校太原道安抚大使,你可愿随我上阵杀敌,御敌突厥?”

刘武周一喜,行礼道:“末将领命,愿为大使手中刀剑,杀敌致果!”

毫不掩饰自己的勃勃野心,刘武周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往上爬,任何人都能成为他的垫脚石,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伯乐——王仁恭。

刘武周将腰弯得越发低,无人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

“好好好!”正当李渊大喜时,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李渊再次被打断说话,内心烦躁,语气也差了许多:“还不滚进来。”

谁料进来的居然是自己的亲信,李渊眼一瞪,亲信缩缩脖子,将一封书信递给李渊。

封面上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阿耶亲启”

李渊眼皮一跳,快速拆开书信。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自信的口吻。

“陛下被困雁门,召集天下兵马来援,儿为男子,虽未及弱冠,亦有建功立业之心。”

“儿自信,此行必能讨一个官身归来。”

“虽说擅作主张是为不孝,可阿耶自龙门之事后,日日见着儿就是一张臭脸,让阿耶多思多虑,亦是儿的不孝。”

李渊读到这差点气笑了,下意识捻起了胡子,这是在暗讽谁呢?

这个逆子!

“所以儿决定带着杜郎君一道,响应招募,待儿归来,希望阿耶念着功名的份上,莫要与儿生气了。

“气多了,阿耶特意蓄的虬髯就要被自己拔光了。”

“勿念,不孝子世民留。”

还知道自己是个不孝子!

李渊手下用力,下巴处一疼,胸膛起伏不定,一看就知是被气狠了。

二郎君真是好本事,每每都能把阿郎气得跳脚还没半点法子。

亲信摸摸鼻尖,暗暗腹诽。

王仁恭担忧地看着李渊,出声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大使家中出了事?”

“还不是我家那个二郎!”

李渊一激动脱口而出,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念头划过脑海。

李渊顿了顿:“说什么男儿在世就当报效朝廷,如今陛下有难,自是当仁不让,就带着个侍从,一个人跑去应募了。”

王仁恭一笑:“家里的儿子晓得上进,这不是件好事吗?”

李渊连连称是,二郎的举动虽让他生气,可若这事传到陛下耳中,想必陛下的不满猜忌也该歇歇了。

刘武周在下头听着两位上官的对话,直拧眉头。

这个大使家的二郎,就如今的世道,还什么报效朝廷,这是几岁的小娃娃说出的话,也忒单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