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苦咖啡

苏曼不会用缝纫机,象征性的踩了一下脚踏板,徐启峰就一个人把好几十斤重的缝纫机,抬进客厅角落里放着,接着又出来组装自行车。

人家在忙活,苏曼也不能闲着,她给徐启峰冲了一杯咖啡,让他记得喝,伸手关掉收音机,进屋做饭去了。

勤务兵小陈已经回来了,前天特意带来一些他老家的特产,给了苏曼半只酱野鸭、一小块腊肉、四个咸鸭蛋,另外就是他老妈自己做得小瓶装豆豉、剁椒酱。

按理,身为军官,徐启峰及家属都不能收下属的东西,怕被人举报受贿。

但是小陈给得食材都不多,都是小份额的,谈不上受贿范围。

他还给赵政委、相熟的一些战友也带了差不多的吃得,徐启峰这才没让小陈把东西收回去。

今天徐启峰难得在家没吃饭,苏曼不可能把小陈送的食材都吃独食,干脆蒸了一锅米饭,饭快熟的时候把咸鸭蛋放下面煮着。

她半斤左右的腊肉用火烧黑腊猪皮,拿菜刀刮去烧黑的地方,露出金黄的皮肉,用热水清洗干净,切成晶莹剔透的腊肉片,配上昨天后勤部送过来的一小把蒜苗叶,一小勺小陈妈妈的黑豆豉、一勺剁椒酱,一起猛火爆炒,一份好看味道香浓的蒜苗炒腊肉就完成。

接着她把腊鸭洗净剁成块,切一把青红辣椒斜刀块作配,下热油炒熟酱鸭装进盘子里。

酱鸭用酱油腌制,色泽偏黑,青红椒颜色分明,装进白色的圆磁盘里,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等饭一蒸好,她又把咸鸭蛋捞起来,稍微过冷水放凉,用刀对半切开,瞬间门就看见流油的咸蛋黄。

她做饭的空档,徐启峰也把自行车组装好了,他闻到饭菜香,感觉饥肠辘辘,嘴里也口干的紧,看见苏曼放在桌上的咖啡,他想也没想,端起来一饮而尽,很快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苏曼把做好的饭菜端进客厅靠厨房的饭桌上,解着身上的围裙,出来叫徐启峰吃饭,正好看见徐启峰把咖啡吐出去。

“不好喝?”苏曼问,“我记得我放了糖的啊,难道放少了?”

“不是不好喝,是我喝不习惯。”徐启峰面色古怪,“你们这些有钱人家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喜欢喝这种又苦又像烂红薯玉米味道的玩意儿?喝着太奇怪了。”

徐启峰在军中当兵多年,很少喝咖啡,第一次喝咖啡,还是在沪市随某个首长参加军部阔谈会,在某家西餐厅用餐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服务生给他端了一杯无糖咖啡给他。

毫不知情的他喝了一大口,把他给苦的,差点以为自己是喝中药,险些没当着首长的面吐出来。

后来外人让他喝咖啡,他一直婉拒,没想到好了伤疤忘了疼,多年没喝咖啡,苏曼一给他泡,他就喝了。

苏曼看他嘴角沾着咖啡渍,胸肌发达的白色背心胸脯位置也沾了不少咖啡,洁癖症犯了的他,正懊恼的伸手去擦。

苏曼忍不住笑了笑,眉眼弯弯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喝咖啡,下次给你泡茶。”

咖啡在这个年代属于小资产玩意儿,一般人喝不起,也不喜欢喝。

苏曼在现代是社畜,经常要加班熬夜,只能喝咖啡提神保命,到了这里虽然工作强度减少许多,但是喝咖啡的习惯一直没有变。

原本她还怕徐启峰看见她喝咖啡,偷偷摸摸的泡呢,直到某一天徐启峰回来,闻到咖啡的味道,告诉她,咖啡可以喝,但不要让外人看见,只在家里喝就没多大的问题,她这才开始在他面前喝。

她后来才了解到,沪市、首都那边很多领导人都在喝咖啡,即便到那十年也没断过,很多高级点的餐厅依旧在售卖,她这才放心大胆继续喝咖啡。

徐启峰:“没事,我们先吃饭吧。”

两人进到客厅,徐启峰看见桌上摆盘及其漂亮的饭菜佳肴,喉咙动了动,“你该让我组装完自行车,让我做饭的,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

“嗐,就一条小口子,这都过去好几天,伤口早愈合了,我没那么娇气。”苏曼舀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指着他手上的机油,提醒道:“先去洗手再吃饭。”

徐启峰照做,洗完手出来,坐在苏曼面前开始吃饭,期间门不忘夸奖苏曼做得饭菜好吃。

确实挺好吃,米饭蒸的火候刚刚好,吃起来不硬不软就很香,配上咸沙流油的咸鸭蛋,爆炒微卷带着豆豉蒜苗香的腊肉片,酱香浓郁回口微辣的辣炒板鸭,他吃完一口,就想下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等苏曼吃饱,放下筷子,拿手帕擦拭嘴唇,他这才风云残卷,把剩下的饭菜全都解决掉,再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放好,转头问苏曼:“溜圈吗?”

“溜。”

自己做得饭菜合自己的胃口,苏曼晚上多吃了一点,感觉胃里撑得慌,的确需要出去遛弯消食。

徐启峰把收音机和各种工具放进屋里,推着自行车说:“我们走一段路,等你消完食,我再搭你回来。”

“成。”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两人也没打算去外面,就围着军属区的大小道路转圈。

军属区没有路灯,幸好今天天边挂起一轮明月,月光能将道路照亮,两人在道路上缓慢行走,倒也不会撞到。

月色明亮,晚风吹拂,吹动路边的大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却很安逸舒适,让人觉得即便不说话,也感觉很放松。

他们就这样走着,偶尔遇上其他溜圈的军人军嫂,会相互问候,路过亮着灯的家属大院,有家属过来打招呼,他们也会礼貌说上一两句话。

就比如他们在路途中遇上同样遛弯的赵政委夫妻,双方互相谈了一会儿话,何虹淑道:“小苏,我听说你想在你家院外种些蔷薇花,我家里就有,你咋不跟我要呢。改天我给你弄几株回来插,你想要什么样的颜色都有。”

“那就麻烦何主任您了。”苏曼道了声谢。

何虹淑就喜欢跟她说话,别人看见她都是叫嫂子,或者叫赵政委爱人,要么直呼她的大名,孩子她妈,很少有人叫她何主任,忽略她有自己的职业,有自己的工作,不是谁的附属品。

但这些话儿,她没办法跟别人说。说了,人家只会觉得她好强,不知好歹,觉得女人就该围着男人孩子转。

可是苏曼不一样,从她们为数不多的接触时间门里,除了第一次见面,往后几次,苏曼一直叫她何主任。

这让她感受到了苏曼对她职业的肯定和尊重,所以那天只是经过她家门口,听她跟王翠兰提了一句想种花,她就特意记下。

赵政委听到她俩的话后,插嘴道:“小苏,你明天来我家拿花枝,记得跟你嫂子要株黄葛兰树苗。你嫂子前几天特意找人,买了几株黄葛兰树苗回来种在家里,你分一株去,小徐这老小子可喜欢这花了。”

徐启峰:.......

苏曼:.......

转了一个多小时,苏曼走累了,军区再有一个小时就到吹军号熄灯拉闸的时候,徐启峰让苏曼坐上他一直推着的二八自行车上,车后座绑着一个厚实的棉衣坐垫,让她坐在车上就没那么颠簸。

苏曼上到后座,徐启峰长腿一蹬,车轮子淅沥沥地转动起来。

徐启峰骑得很快,怕跑慢了回去没灯照着烧水洗澡不方便,车子带起来的劲风就把他的背心吹得鼓了起来。

因为车速过快,苏曼原本把手放在车座两边扶着的,自行车路过一个颠簸的路段,有点下坡趋势时,她吓得顾不上跟徐启峰避嫌,双手紧紧圈住徐启峰劲瘦的腰身,整个人都不自觉地贴向他的后背。

男人后背坚硬宽阔,带着些许机油肥皂的味道。

女人胸脯柔软,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兰花香味。

两人乍一接触,都身体僵硬,心跳快了几秒。

等到车子驶进平缓地带,苏曼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臂,兀自脸红的转移话题:“赵政委说你喜欢黄葛兰,你怎么突然改变了爱好,之前不是跟我说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徐启峰放慢蹬车速度,“你给我的,我总是要收下的。”

这话像是在变相告诉苏曼,她送的东西,他都很重视。

苏曼感觉自己脸烧得更厉害了,总觉得徐启峰在委婉的跟她述说情话,又觉得以他的直男性子不大可能。

苏曼甩去脑子里不合实际的想法,认真说:“你要喜欢,我明天一早就去赵政委家,找何主任要来树苗,种在咱们前院右侧的角落里。以后我没事就去市中心大街转转,找那个老婆婆买黄葛兰送给你。”

徐启峰没反对,“都听你的。”

月光明亮,树影婆娑,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黑暗的夜色中,显得分外亲密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