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缓慢放下酒杯。
因为喝酒,脑中思绪逐渐被搅乱,又在另一层意识界面被整合,输送而出。
“几年前,有个人不小心打碎我的玉镯,我没忍住,一时对她大发雷霆。我妈却说我小题大做,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够稳重,连最基本的克制情绪都不会。”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去责备打碎她礼物的人,却反过来挑剔她不够沉稳。
“那是她送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我一直都很珍惜……”她不是因为一件昂贵的物品而生气,而是因为珍惜的礼物被打碎而发怒。
可她最爱的妈妈,并不理解她,甚至为一个外人站在她的对立面。
“后来,她又送来一只新的。”尽管几天后,温茹玉又送了一个新的玉镯过来,她却不觉得欢喜,也再没佩戴过。
她并非要跟盛惊澜说清楚什么,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理解,只是趁此机会,将憋在心里的话倾述。
疲倦了,她就抬手托着脸颊,垂下眼眸:“那不是礼物,只是补偿而已。”
这顿晚餐,两人喝的酒比吃的菜还多。
那壶青梅酒即将见底。
在温瓷伸手的时候,盛惊澜提前阻挡她的动作:“温瓷,你要醉了。”
“我的酒量确实不太好。”温瓷蜷起手指慢慢收回,也觉脑袋不太清醒,便扶着桌边站起身,“去趟洗手间。”
温瓷喝酒上脸,她这幅模样,任凭谁见了都不放心。
盛惊澜跟着她离开包间,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外。
等人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他忽然很想点支烟。
伸向外套,绒布盒子卡住他继续探寻的手,最终,盛惊澜只摸出一直打火机在指尖把玩。
连接卫生间的走廊不时发出工具钻墙的刺耳声音,他抬头看扫了一眼,踩在折叠梯上的工人正刻苦耐劳的维修着墙面装饰。
洗手间里,温瓷用水拍了拍脸蛋,面上仍然泛红,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柳叶弯眉,五官精致的鹅蛋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
她不该因为一个唐琳琅而坏了自己的心情,今晚那壶青梅酒,足够冲淡内心郁积的不甘。
温瓷站在镜子前,重新理好旗袍,款步姗姗走出去。
工具敲碰声渐近,温瓷跟其他客人一样贴着走廊另一边路过。
随着工人用力地敲打,一块残破的木块突然飞出,直奔温瓷而去。
危险袭来,在温瓷察觉的同时,一只大手用力将她拉开。
“啪”的一声,木块因中途受撞击而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温瓷凝起一股气迟迟未松,她翻过盛惊澜横在身旁那只胳膊,撞红的手背面被木块参差不齐的边缘刮出两条极细的血丝。
“你的手……”作为刺绣师,温瓷平时都会注意呵护双手,避免受伤。
文物修复师的工作依靠双手完成,任何一点伤痕出现在他手上,温瓷都要提心吊胆几分:“店里应该有药箱,我去问问。”
看见她眼里的担忧,盛惊澜忽然觉得这顿飞来横祸没白挨。
他动动手指,并没感觉到痛。
很快,温瓷拿着几支碘伏消毒棉签回到包厢。
他的伤口没有流血,暂时不需要复杂处理。
过了心情最紧张的阶段,温瓷在靠进他时又产生几分距离感,拿着棉签试探性问:“你自己来?”
盛惊澜眉头一挑,当着她的面将胳膊往前一伸,受伤的痕迹在温瓷眼前袒露无疑:“温小姐就是这么对自己恩人的?”
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盛惊澜这点要求,连挟恩相报都算不上,温瓷抿了抿唇,在他面前坐下,取出一支棉棒掰开。
等碘伏渗透另一端,她捏着棉棍靠近盛惊澜的手。
低头时,耳畔的碎发飘到脸颊,温瓷无意识用手指勾了一下,白里透红的耳廓展露出来。
圆润的珍珠贴在耳垂,洁白无瑕,光泽耀眼。
她佩戴的耳钉并不夸张,只用一小颗做点缀,就衬得整张不施粉黛的脸变得精致起来。
盛惊澜微眯起眼,手指不自觉地挑动了一下。
聚精会神处理伤口的温瓷注意到他的反应,连忙抬起棉棒,细声问:“弄疼你了吗?”
伤口不在她身上,她自然不知别人的感受。
“啊。”那双水盈盈的眸中全是关心,盛惊澜掩住眼里流转的深意,刻意压低嗓音,喉间溢出一声情绪饱满的语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