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为他添了一杯茶,蒋知府诚惶诚恐接过,有些复杂地看向刘都尉,“靖王所言极是,下官同刘都尉很熟。”
很熟两个字,蒋知府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大家都在邕州城呆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很熟么?每每他要给宫中那位办事的时候,刘都尉都会窜出来阻扰并瓜分利益,找出的名头是多么的大义,叫宫中那位都无法挑出毛病,怪不得总是三番两次找他麻烦,原来竟是靖王的人。
也不知晓这么多年,他为靖王做了多少嫁衣?不过好在现下都是自己人,也不算得肥水流入他人田。只是那么多年的龃龉,不可能那么快就消散,心里憋屈得不行,如今使不了绊子,难道还不许他对刘都尉使脸色?
刘都尉忠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牙齿白得亮眼,“嘿嘿蒋大人,多谢多年照拂。”
蒋知府看着刘都尉的这幅表情,只觉得牙疼。
又是这副神情,又是这副神情!这家伙长着一张忠厚老实武夫的脸,却能下最黑的手!内心窟窿多得跟筛子似的,每每这么笑都是不怀好意!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刘都尉这是故意嘲讽他呢!
蒋知府鼻孔哼气,撇过头喝茶,装作看不到也听不到,刘都尉并不气恼。
蒋知府都吃了这么多年的暗亏,叫他发作发作也无伤大雅,毕竟将来都是要一同共事之人,可不能因为一些嫌疑伤了情分还坏了大事。再者,这些年他可是从中得利之人,这点脸色也只是小意思,也不会少块肉。
见状萧宴也没阻止,这用人之道可不在于事事皆需牢牢把控。毕竟是人就有私心与喜好,利益相关,知人善用才堪大道。他们这般也是无伤大雅,彼此心里都把握着度。
比方说蒋知府的这番表现,一为表现他与刘都尉不合,即便将来也不必担忧会狼狈为奸;二来表明他此人虽心有城府,却又不够有城府,情绪浮流于表,叫他放心用,最后才到个人喜好。
能在先太子之事撇清自己关系,还成为老皇帝信重之人,哪里会有什么蠢人?
“以往之事,皆是小弟年少轻狂,做不得数,还请蒋兄莫要放在心上。”刘都尉笑呵呵说道。
蒋知府:“……”
刚才还一口一个蒋大人,现在便一口一个蒋兄,这才几杯啊?还都只是茶,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蒋知府心里非常别扭,但是他也知道大局为重,何况刘都尉也给了他台阶下,他再拿乔那也太不知好歹。
“刘老弟哪里的话?蒋某不过虚长你几载,哪里比得上贤弟年少有为?以后刘老弟可莫要藏私,多多提点老哥才是。”蒋知府也是商业互吹的老手。
刘都尉谦虚摆摆手,“蒋兄太过谦逊,这邕州城的水如此之深,蒋兄屹立至今不倒,而刘某却处处碰壁,可见小弟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同蒋兄多多讨教才是。”
即便知道只是礼节性地客套,可是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可听听倒也罢了,若是当了真,那才真是空长年岁。
蒋知府同刘都尉冰释前嫌,相谈甚欢。
夜景下,偶有曲声隐隐约约传来,窗外的湖面伴随着微风,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