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早春季节,风依旧掺杂一分萧瑟。

温稚出医院时仍被人抱着,对方没有穿着往常的洁白大褂,只是套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风衣,可温稚依旧能够灵敏嗅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消毒水味。

明明是难闻刺鼻的气味,可偏偏从他身上嗅到的,平白无故觉得好闻许多,温稚不仅没反感还将脑袋埋在他胸前。

“其实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温稚被他倾身放入车后座,他脊背挺直如松,衬衫下摆被悉数勒进裤腰衬得温稚线条紧致窄瘦,无法对焦的眼珠茫然地朝着对方,泄出几分羸弱。

“太冒险了。”对方反驳道。

车发动引擎后缓缓驶入主干道,两侧流动的风从打开的车窗缝隙里灌进,将温稚额前细黑的碎发吹得凌乱,男人伸出修长的指骨替他整理后,拿出叠好的薄毯盖在温稚腿上:“风大了起来。”

司机听闻后将两边车窗全部摇上。

“一般而言,脑部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在不影响身体机能而且脑部淤血量并不大的情况下,没有对脑组织造成压迫,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做完检查医生老练稳重的声音犹在耳畔。

温稚浓密挺翘的睫毛轻颤,褐色的眼仁不安,他稍微扬起脑袋扭向身侧,“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三个月不行,那三年呢?是不是三十年也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抿直唇线,沮丧快要将他的防线给击倒崩溃。

温稚失忆了,已经两个月过四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目前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他的男朋友,同时也是他的主治医生,郁青行。

事情是因为车祸引起的,案发当天,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脱离轨道,笔直撞上正在驾驶中的温稚,当时车流拥挤不堪,大货车如同蹦进滚烫油锅中的一滴水,瞬间掀个天翻地覆。

一连串的车祸惨绝人寰,货车司机当场死亡,温稚行驶的车辆被另外两辆小车卡在中间,车身凹陷扭曲,形成一个完全的死局。

他浑身上下全是殷红汩汩的血液,脑袋破了好几条大口子,血淋淋地往外渗。呼吸孱弱,面容失血,救护人员赶来时全凭这口气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