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决裂

不,完全不一样。张晚只感到内心笼罩了一层巨大的悲伤,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或许与褚会子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同窗好友,也已经认识十年了。褚会子被杀以后,她也自顾自地伤心了一阵,不过后来光顾着去对付许幼怡了。而此刻她只感到巨大的愧疚和悔意。其实她本来拥有很多的,好闺蜜,好朋友,真诚而不带有任何利益的亲密关系。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张晚努力压下鼻头酸意,维持住表面冷漠而礼貌的神情,面对着周衡,淡淡地说:“周总,我去工作了。”

当天晚上,张晚很罕见地没有加班,也没有应酬,而是早早地就回了家。那个“家”对她来说本来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社交,要么就是奔赴在二者之间的路上。家中陈设简洁而冰冷。她倒了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光闪烁,街上车辆行人穿梭,不由得轻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她与褚会子倒也不是不和,只不过性格不同、追求不同罢了,所以也没什么话好聊。但那时她认定褚会子与周家有些关系,有意接近她,以获得一些人脉上的助力,便将她邀请到家里来。她记得那是褚会子被杀之前的一天,二人还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说说笑笑,并定下第二天的约会。谁知道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后,那个本来还笑靥如花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呢?

那天褚会子走得匆忙,把一个化妆包落在张晚家里,倒成了一件遗物。张晚走到浴室里,拿着那个化妆包,心中又是一阵情感涌动。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往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褚会子确实性格敏感清高,又过于矫情了些,但那天在张晚家里,她却显示出了极其活泼而有趣的一面,让张晚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欣赏的感觉。只可惜,这种感情来得太晚了一些。

鬼使神差地,张晚手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下,那化妆包骤然跌落在地,撞开了封口,各种化妆用品护肤用品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张晚叹息一声,蹲下身去一件一件捡起来,重新放回化妆包里去。

但捡着捡着,突然一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散落一地的物件中,竟然有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张晚捡起来一看,是个金属质地的小小优盘。

奇怪了,为什么一个优盘会被放在化妆包里?

张晚疑惑不解,好奇心驱使她拿起那个优盘,来到电脑旁边,将那优盘插进了usb接口。

很快优盘里所有的文件都被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其实只有一个文件,未知格式,文件名是avi20160914。

看来这个文件是二零一六年九月十四日生成的。

张晚尝试用不同的程序去打开这个文件,但都失败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张晚脑中出现——难道褚会子的死,竟与这优盘里的神秘文件有关?

张晚立刻想到,有一个她认识的人,恰好就是加密解密方面的专家。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许幼怡正站在姜斌办公室里,与他一起翻着桌子上一大堆一大堆的案卷,都是与甄善和褚会子案相关的。她已经看了整整一天了,但依然一无所获。

姜斌疲惫地合上手中文件,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许老师,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

许幼怡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案卷:“再等一会,我马上看完了。”她的脸上也有倦色,但眼神依然锐利,灼灼地扫射着案卷上的每一个字。

姜斌只得随她去。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想小憩一会,但眼睛还没闭好呢,就被许幼怡的一声激动叫喊震得跳了起来。

“我找到了一个线索。”许幼怡神色激动,但语气依然很冷静,“关于甄善案中,在那个凶案现场的胡同旁边,发现了一户人家,女主人姓韩,名叫韩红娟。这么有价值的线索,为什么没有查下去?”

姜斌本来以为她发现了多大的奥秘,原来不过是这么一条没用的线索,便又坐下去,耐心解释道:“我们当时查胡同旁边一楼的人家,是因为凶手没有在摄像头里出现,我们认为有可能是从窗户跳进胡同里的。但是陈双城已经对作案手法进行了供述——他说自己是从胡同尽头的围墙另一边翻过来的,陈双城身高有一米八五,翻过那面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明明二十年前就去世了,那么那间屋子到底是谁在住呢?”许幼怡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当时让吴方去查了。”姜斌答道,“吴方查到那个韩红娟没有结过婚,但有一个儿子。只是那个儿子很小就离开家去上学了,再也没有人听说他的下落。”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当时我觉得这条线索意义不大,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许幼怡没有接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案卷上的字。

“许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姜斌看她面色凝重,便开口问道。

“倒还不能下什么结论。”许幼怡皱起眉头,“只是总感觉,这个信息有点怪,又有点熟悉,也许是直觉,总觉得会有问题。”

姜斌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办案可不能依靠直觉,得靠严密的推理和足够的证据。”

许幼怡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并不反驳,只是依然苦思冥想着。

姜斌叹了口气:“其实你我倒也不必这样做,反正陈双城已经认罪,甄善和褚会子的案子早就可以结了。”

“宋局给你的时间还有好几天呢。”许幼怡头也不抬,固执地一字一句地看着那案卷上的字,“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