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一名调酒师,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俗称一般是酒保。
她的调酒手艺是跟此前还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学的,她学东西确实快,几次就掌握了基本的技法。
她的人气很高,所以收入不错。当然,也许有一部分人并不仅仅是冲着调酒技术来的。毕竟一个身材高瘦挺拔又穿着西装的高个女孩,站在哪里都是吸睛的。
不过她倒是并不在意,虽然这种人气为她带来不少收入的同时,也让她在周围一带积累了不小的名气。
当酒保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见识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并且在他们醉得失去理智和自制的时候,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在这家酒吧不过工作短短几个月,她已经见过了太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
她见过本来勾肩搭背的好朋友在醉酒之后大打出手,因为其中的一个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透露出来她和朋友的老公上了床。
她见过嘻嘻哈哈乐观开朗喝酒豪爽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也不会不快乐,却在喝多了酒以后,捂着脸崩溃大哭。
她见过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暴露出禽兽的一面,对同行的一个文静女孩动手动脚。
她见过太多太多,光鲜亮丽下的烂草败絮,阳光开朗下的阴郁惆怅,冷漠孤独背后的点滴温情。人间百态,众生万相。
不过,她见过最多的,还是帮派中的那些争斗。
这间酒吧距离大学城不远,虽然不在堕落街上,但也吸引了不少年轻人,于是鱼龙混杂,利益颇丰。
实际上“罩”着这块地盘的,是一个名叫关勇的青年人,人称“勇哥”。他手下有一批同他一样的无业游民,整日在大学城和堕落街附近游荡,说是“保护”这块地盘,实际上是暗中收取保护费,如果有店铺不交,就会被施加各种不犯法但让人完全无法继续生意的“骚扰”。有人说关勇背后的老板实际上是一个姓金的中年人,名叫金灿,是一个名下注册了三家公司的创业家。不过说出这话的人很快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于是再也不敢有人提起这传言。
但江东区活跃的黑丨帮并不仅仅是关勇(或者说金灿)一家,还有很多势力,对那些生意好的店铺尤其虎视眈眈。由于他们的手段非常阴辣,很多时候连警察都奈何不了他们,只能说服教育了事。于是大多数店铺还是选择老实交钱,息事宁人。于是大部分争斗便发生在不同势力争抢地盘的“事业”上。
有些时候,这些帮派中人会在酒吧里狭路相逢,直接动起手来。严微自己就见过几次,不过每一次她都默默地躲开,避免将任何麻烦事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这一天,她正在调手中的一杯酒,看见两个小混混走进来,在距离她最近的一张卡座上坐下来。
严微认得这两个人,一个叫游井,一个叫唐强,是勇哥的人。他们在一个月前刚刚与九爷的人马打了一架,就在吧台附近。
严微不喜欢他们,因为这两人手非常黑,打起人来招招都是下死手,太过凶狠毒辣,只怕平日里也是那种阴险邪恶的小人。
今天这二人坐下以后,讲话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了严微的耳朵里。
严微本来不想听的,但是在一个不经意间,游井的一句话却让她猛然竖起耳朵,感到浑身冒出冷汗。
唐强先问:“你跟皮昌去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别提了。”游井猛然灌了一口酒,“皮昌那小子太他妈不靠谱了,我们俩办完事以后,那小子把手机丢在那母女的家里了,害得我们不得不去找老大,被他臭骂了一顿。”
“靠,我早就觉得皮昌不靠谱了。”唐强也跟着骂了一句,“还有他那个哥们儿,赖龙,也是个王八蛋。不过后来这麻烦解决了吗?”
“手机没解决,人解决了。”游井说,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好像怕被别人听见,“老大找了一个帮手,去找手机,手机没找到,不过那母女都不会回来了。只要她们两个不在,就没人作证我和皮昌曾经去骚扰过她们。”
“那母女俩去哪了?”唐强追问。
“我不知道。”游井耸耸肩,“反正老大找的帮手已经全都解决了,具体他没说,咱也不敢问。”
唐强会意地笑笑:“懂了,老大就是有办法。”
他跟游井碰了一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母女叫什么来着?我记得都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
“老的那个不知道。小的那个叫红妹。”游井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严微正是听见了“红妹”这两个字,立刻浑身涌起一阵寒意。
她“砰”地放下手中酒杯,也不管酒是不是调成,一个翻身跃过吧台,直冲向卡座,揪住游井的领子,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把红妹怎么样了?”
唐强眼见着她不管不顾地冲上来,骂了一句,上手就去拽严微,想要把她和游井分开。
但是严微的动作比他快,她头也不回,在唐强还没有触碰到自己的时候,便一脚把他踹开,踹得他撞在卡座上,疼得“哎呦”直叫唤。
不过酒吧里坐了不少勇哥的人,此时见到自己的同伴吃了亏,立刻纷纷站起身来,向严微走过来。
看来一场大战是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