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很多时候,世间的事都不会按照人预想的方式进行的。相反,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坏事就一定会发生。
而坏事真的就发生了。
快下班的时候,王教授又叫她去办公室。这一次,他看起来很无奈:“幼怡,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刚才施院长打电话来,说现在暂时不要派学生给你带了。”
许幼怡愕然:“为什么?”
然后她很快想明白了为什么,脸色冷了下来。
果然,王教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最近还是不要参加公开的活动了,下周学术年会的报告,让小孔去吧,他是那篇论文的二作,对演示文稿应该还是熟悉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这不是我的决策,幼怡,我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了。”许幼怡冷道,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许幼怡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感受到了无数奇怪的眼神,来自于那些同事、学生的——好奇的、鄙夷的、不齿的、嘲笑的、漠然的眼神。
她命令自己无视那些如同利箭一般射过来的灼灼目光,高昂着头,绷着一张冷淡的脸,继续走自己的路。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锁好,许幼怡才感到鼻子不受控制地酸胀起来。
她拼命忍住想要喊叫的冲动,咬着牙把情绪收到内心最深处,于是眼泪与愤怒一起不动声色地忍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这是她一贯处理情绪的方式,不能表露,不能宣泄,要永远记得自己是个情绪稳定的大人,要时刻保持优雅冷静的外表。
好,情绪稳定住了。真是二十六年来屡试不爽的技能。
收拾东西,下班。今晚不加班了。还加什么班呢?
许幼怡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天色渐晚,夕阳显示出一片血红,若是在平时看到,她一定会觉得温暖,但此刻的心境却将那夕阳看作了一种悲凉。许幼怡不想回家,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待着,但其实也无处可去。此时又应该做什么去排遣那种委屈又愤怒的情绪呢?不可能对父母说,她一向报喜不报忧;大概也不会找张晚,她不会理解——其实也不是理不理解的事情,而是无论在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人面前,她都不愿意暴露出一丝失态和软弱。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就会自己一个人待着,直到那些情绪被自己的内心全部包裹住,自己慢慢地消化掉。
但无论她自己如何坚强,那些伤人的情绪,就像酸性物质流过内心,总会留下一些灼烧的痕迹。
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样了。许幼怡的脑中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严微。
不如就去严微那里吧。
但是两个人才认识不过两天,平白无故地跑过去好像总还是不太好,应该有一点理由吧。
想了想,许幼怡有了主意,拔腿走进大路旁边的一家商场。
许幼怡敲开严微房门的时候,手里抱了一个巨大的纸箱。
严微开门,一愣,皱着眉头:“这又是什么?”
“是空气炸锅。”许幼怡脸上笑嘻嘻的,毫不客气地一脚踏进去,就好像回了自己的家一样。
“其实我也没怎么用过,不过我看很多网红都在推荐,说可以在不加油或者少加油的条件下做出好吃的菜,所以我觉得应该很适合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纸箱放在地上,然后就要拆。
严微好像是如梦初醒,赶紧上手去帮她。
两个人很快拆完了,把那个空气炸锅端端正正地在茶几上放好。许幼怡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你这里还少一个柜子。”
严微皱着眉头连连摆手:“你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
“为啥?你不喜欢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严微皱着眉头的样子,许幼怡就很想逗逗她,便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
严微果然被她生气的表情吓到了,赶紧解释:“不是,是我这里太小了,已经没地方放了。”
“哪里小了?”许幼怡睁大眼睛,“懂不懂什么叫做‘收纳的艺术’?你要是让我给你设计,我保证还能再放上两倍多的东西。”
严微吓得连连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许幼怡看她这种较真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