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凝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燕窝,暖的,并不烫,想来,应该是在炉子上温了许久,可今日,她……一口也喝不下。
猫?
呵!就凭这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她送过去的燕窝,能有多烫?就算是一只小奶猫,泼了也就泼了,说到底,不过是这个女人还不够对方一只猫的分量!
她嗤笑,“我倒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且问问姨娘……我倒是不知,姨娘何故苦巴巴地端着燕窝去给她自取其辱?还是说……往日你都是这般舔着脸去送的?”
“哪有每日……”她还是温温软软的模样,回头瞥了眼秋菊,“你莫要听着小妮子瞎说,真的没有什么自取其辱,二小姐也不是那般的人……她前阵子不是病了么,今日在门口遇到,便去看看她。”
“病了?”二字在齿间回转,意味深长,“她病了,你便要端着燕窝去探望她?何况,既是在门口遇见的,想来那病也该是好了,你还如此不放心?倒是……我病了的时候,您,却也不曾端了燕窝亲自过来,只差了秋菊来告诉我,要好生养着,说学业不急于一时……”
秋姨娘微微一愣,“大小姐……”
“我虽也不知道母女应该如何相处,但显然,不是我们这样的,一个坐在首位,一个坐在下面,耳提面命,说着每日都差不离的话,学业、学业、学业,旁的,你可关心过分毫?便是每日下了学堂之后的点心,也从未问过我喜不喜欢,想来,也不是特意为我做的。”
“我……”
“每日在学堂里,听她们说起自己母亲,嘴上带着埋怨,却更多的是话里话外都藏不住的欢喜和依赖,我便每每都插不上话,因为……我的母亲,连用膳都不曾同我一起用过,生疏地像个陌生人。”
“我……”
“我原以为,我的母亲,是为了避嫌,抑或天性使然。”言紫凝轻轻搁下了手中的盅盏,看着不远处的秋姨娘,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如今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也是亲自端着盅盏去探望已经痊愈的病人的,也是会为了对方打翻你盅盏而生闷气觉得委屈心不在焉的。”
“原来……我的母亲,也是有情绪的,只是……不是对着我……罢了。”
言紫凝看着秋姨娘,温软地笑,笑着笑着,眼睛便有些模糊了,视线里女子的身形都有些模糊。她们一直这样,她在上,自己坐下面,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其实不是母女之间的距离,而是……主客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