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街之后,我只管在前面狂买东西,江辰跟在后面付账。我一边买一边咬牙倒吸凉气,这京城的东西真是死贵啊,我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可是为了我的将来,我豁出去了,就奢侈一回吧,罪过罪过。只买到小腿抽筋,天色擦黑我们才回来。
回府自然要先去拜见江母,江辰要我先将东西放下再去,我却执意抱着一大堆东西到了戚夫人房中,想让她见识见识我是如何的败家。
戚夫人见我和小荷包搂着一堆东西进来,怔了怔道:“这是你们买的东西?”
我羞愧内疚地点点头,眼巴巴盼着戚夫人大发雷霆,这样败家的媳妇实是不能要的,还是退货的好。
她看了看我买的东西,果然蹙起了眉头。
“小末,你买的这些东西,实在是不怎么好。辰儿也是,怎么不带着你媳妇去买最好的最贵的?叫外人知道,不是说你做相公的小气,便是说我这做婆婆的小气。”
江辰挠了挠眉梢道:“就这些东西,她还是咬牙切齿狠了几狠才舍得买,儿子实在不忍破坏她的雅兴,银子是小事,她高兴才是大事,这些东西只当是买着玩儿的,回头儿子再送她最好的。”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辛苦一下午败家的成果,感觉非常挫败。这一招有点失策,他家门口的石狮子都挂着金铃铛,我这么小败,实在是败得很没水准、上不得台面。可是我在逍遥门被师父抠抠叽叽地养育了十几年,突然间让我一掷千金,我,我实在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啊。我还是另寻良策吧。
晚饭依旧是丰盛至极,我忍了又忍,只吃了一碗饭,生怕戚夫人再说我胃口好了好生养。她老人家的“委婉”,我领教之后便甘拜下风。
席间听到少华与戚夫人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虎翼将军戚冲的次子,戚冲当年与远照大师齐名,不同的是远照大师功成名就之后归隐,他却一直身居高位,威名远震。
少容偏着头问道:“表哥,你下午去了哪里?”
江辰刚刚答毕,她就哼了一声,“姑姑好偏心,为何不让我也跟着去?”
戚夫人笑道:“我哪里偏心了,是你爹爹不让你出门,怕你在京城惹事。”
少容皱着眉头,“爹爹好烦人,他来京述他的职,我与哥哥自玩我们的,为何管得这么多。”
戚夫人道:“京城人多眼杂,你们万一惹了什么事,别人可是把账算在你爹头上。树大招风,木秀于林,你们身为戚家人,万事都要谨慎小心,时刻要记得克己自律。”
少华点头称是,而少容却撅着嘴,郁闷地叹了口气:“到了京城也好没意思。”
戚夫人道:“过两天是端午节,皇上会在秦淮河边举行龙舟大赛,到时候咱们去看热闹,准有意思。”
“姑姑,我在杭州早就看过了,几条船争来抢去地比谁划得快,才没意思呢!”
戚夫人笑道:“当今圣上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最喜欢别出心裁不同凡响,京城的龙舟赛可与你那里的不同,你到时便知。”
吃过晚饭,沐浴之后我正要睡觉,小荷包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朵边道:“小姐,那四位姑娘此刻正在姑爷房中侍候着呢。”
我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们本就是夫人拨到兰泽园的丫鬟。”
“小姐,夫人的意思可是让她们侍候你;可是你瞧,她们却在姑爷房中待的时间更多,我觉得,嗯,甚是不妙。”
“怎么不妙了?”
小荷包欲言又止地吭吭叽叽道:“小姐,大户人家里有种丫鬟叫通房大丫头,就是,嗯,那个意思,你晓得不?”
我老老实实地虚心求教,“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小荷包捏着衣角羞答答道:“通房大丫鬟就是,嗯,可以给公子爷暖被窝,要是暖着暖着,暖出个儿子的,就可以升级当妾了。”
我随口就道:“这么热的天,还暖什么被窝啊?”
小荷包急得一跺脚,“不暖被窝也能生儿子的,小姐你个木瓜脑袋。”
我明白过来,“你是说,这四位丫鬟是戚夫人给江辰准备的暖被窝的丫鬟?”
“你看她们长得这样漂亮,整日里又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瞅着姑爷暗送秋波。”
我讷讷道:“没有吧。”
小荷包鄙夷道:“小姐,你白长一双大眼睛了。”
我有点发愣。
小荷包低声道:“小姐,你没发现么?今天兰儿姑娘可是换了两身衣裳;梅儿姑娘的头发也变了花样。”
我真没注意,我的心思全放在“败家”上了。
小荷包哼了一声道:“小姐,这府里就姑爷一个美男子,到处都是怀春的姑娘,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姑爷。小姐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要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啊!”
她的语气,好似我又饥又渴。我咽了一口口水,我有吗?
我看着剽悍的小荷包,甚是忧虑,将来她会不会看上谁了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啊?
不过,听她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七出”里头有一条,妒即可休,这四位丫鬟是戚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必定很得戚夫人的重视和欢心,没准儿就如小荷包所言,是为江辰准备的通房大丫鬟。我要是对这几个女子吃吃干醋,会不会很让戚夫人讨厌?继而……我决定明日试一试。
翌日一早,江辰便来叫我去给母亲请安。戚夫人刚刚梳洗罢,晨光里真是美艳动人,仪态万方。
我情不自禁地赞道:“夫人真美。”
戚夫人启唇轻笑,“小末,你才是美丽不可方物呢!怎么,辰儿从没夸过你漂亮?”
夸过么?
江辰摸了摸鼻子,“嗯,我怕她骄傲,本来就瞧不上我,若是再夸她美貌,只怕眼中更没我了。”
我怔住了,这话竟是江辰说的?怎么听上去酸溜溜、苦巴巴、委委屈屈、幽幽怨怨?他不是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诩风流美貌,动不动就打击我么?
戚夫人笑着拍了拍江辰的肩头,“傻儿子,你以前的聪明劲儿都到哪儿去了?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唉,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上心则患。”
江辰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戚夫人望了望我,笑道:“小末,辰儿嘴笨,你多担待些。”
他还嘴笨?我怔怔地看着戚夫人,当娘的,果然护短。
戚夫人似是看出我的不信,又道:“话不在多少,贵在合宜。哪怕只说一个字,若能说到你的心坎上,便叫会说话。依我看,辰儿这些年,怕是没能说上两句正经话打动你。”
我心里一动,江辰低头不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