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个误会

沈卓道:“打电话给他。”

江绿汀拨通了霍易霆的电话。

“易霆,我在沈卓的车上。”江绿汀刻意保持了冷静的声音,但是声音略略有点发紧。

电话里的霍易霆仿佛感觉到到了什么,立刻问她怎么回事。

沈卓抢过电话,冷冷道:“霍易霆,你立刻带着鹤羽到凤求凰来见我,否则别怪我对江绿汀不客气。”说完,将江绿汀的手机放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

江绿汀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窗外。虽然知道沈卓不会伤害她,但对这种类似于挟持的行为还是感到很气恼。怪不得鹤羽避而不见,沈卓白长了一副沉稳儒雅的面孔,冲动起来,行为幼稚的不可理喻。

车子径直开到城郊一家私人会馆的门前。

四周异常安静,修竹亭亭玉立。灯光下,“凤求凰”几个朱红色的字,异常醒目耀眼,像是一位美艳洒脱的女王。

檐角下挂着一盏很独特的灯,全部用白色羽毛装饰而成,晚风拂动片片白羽,飘飘欲飞,美如幻梦。

看到“凤求凰”这个名字,再看到这盏白羽灯,江绿汀第一直觉,这个私人会馆一定和鹤羽有关。

一路沉默的沈卓开口道:“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对霍易霆怎么样。我只是要见一见鹤羽,有些话要和她讲清楚。”

江绿汀依旧默然看着窗外,对沈卓的话,置之不问。

沈卓望着那盏白羽灯,自言自语说:“十年前,她说她的梦想就是自己开一家私人会馆,她要做个老板娘,弹琴喝酒,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我建好了她想要的地方,她却连来看一眼都不肯。”

“那是十年前。现在的她,只想要同同。”

“对,所以我费尽心机,替她要回同同。”

江绿汀忍不住嘲讽:“你工作做得很足,甚至连我的过去,你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可惜你白费心机了。霍易霆已经将同同的抚养权交给了鹤羽。你想要借此感动她,也没了机会。单从你今天挟持我的这个举动,我就觉得鹤羽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的的确确比不上霍易霆。”

沈卓突然怒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以前她有多爱我,她甚至向我求过婚!她嫁给霍易霆,不过是一时赌气,是想让我后悔。她现在和霍易霆在一起,是为了同同,她心里压根就没爱过霍易霆。”

江绿汀怔然一愣,她还以为沈卓是单相思鹤羽,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大约霍易霆所说的心结,指的就是这个。

“她的确做到了,我确实很后悔。”沈卓一脸痛色:“你知道这个世上最难的是什么吗,就是挽回人心。”

“缘分散了,强求不来。”

“我不相信她和我之间的缘分已经断了。她和霍易霆离婚,就是一个证明。”

江绿汀蹙眉道:“你们真是自私。霍易霆在你们中间算是什么,一个赌气的工具?一个逃离的踏板?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利用别人的感情来玩自己的游戏?真是让人看不起。”

说话间,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线打了过来。

沈卓道:“霍易霆来了,看来,他还是很关心你。来的这么快。”

江绿汀看见熟悉的车子以很快的速度开了过来,然后嘎然一响停在沈卓的车旁。

沈卓下了车,霍易霆也几乎是在同时,推开了车门。

江绿汀见到他,心里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感觉。高傲如他,知道自己妻子嫁给他不过是为了和另一个男人赌气,心里该是何等滋味,也难怪会离婚。

江绿汀推开车门的时候,霍易霆已经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灯光下,她额头上鼓着一个很明显的大包。

霍易霆抬头想要摸一下,又停住不敢落下,沉声问:“这是怎么了?他对你动手了?”

江绿汀说:“没有,他急刹车的时候,我磕到玻璃上了。”

沈卓发现霍易霆的车里没有鹤羽,顿时脸色一变,问道:“鹤羽怎么没来?”

霍易霆扭头看着沈卓,面冷如霜,默如玉山。突然间,一拳挥了出去,正打中沈卓的脸。

江绿汀吓了一跳,情不自禁捂住了嘴巴,险些叫出声。

沈卓个子几乎和霍易霆一样高,却被这一拳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他连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可见,霍易霆这一拳力道有多大,有如雷霆之钧。

沈卓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将流出来的血迹擦了擦。

霍易霆冷冷望着他,满目萧杀之气,一字一顿道:“这一拳,我早该在五年前就给你。”

沈卓低头笑了笑:“很好,我不会还手。”

“我从来不屑于和人动手。今天是例外。”霍易霆话音一落,又挥了一拳过去。这一次出拳更快更猛,沈卓当即倒地。

江绿汀急忙拉住了霍易霆的手,低声道:“你别动手。”

霍易霆握着她的手,视线依旧锁在沈卓身上。冷声道:“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鹤羽和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的事情我不会去过问。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更与江绿汀无关。如果你再敢来找江绿汀,我不会饶过你。”

“鹤羽在哪儿?”

霍易霆根本没理会他,带着江绿汀上了车,离开了“凤求凰”。

夏夜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霍易霆侧目看了看江绿汀,很抱歉的说了声对不起。

江绿汀看看他:“是为了骗我而道歉?”

“不是,是因为让你受了惊。”

江绿汀嗔道:“你要和鹤羽一起去香港玩,为什么说是出差?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我没有骗你,的确是要出差。鹤羽要带着同同去加拿大,取道香港,想让我和她一起陪着同同在迪士尼玩一天,留下纪念。因为,同同以后可能不会再和我见面。”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同同的爸爸。”

江绿汀怔然望着霍易霆,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沈卓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江绿汀愈发的震惊。

霍易霆一向严谨,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谎话,更不可能拿这件事来骗她,自然,也绝不可能拿这件事和她开玩笑。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霍易霆把车子靠在路边停下,开了车里的灯,仔细看她的额头,“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

“你这样回去,阿姨肯定要问,要不,我带你回家,煮个鸡蛋滚一滚。”

“不用。”江绿汀拦开了他的手,很认真的说:“我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摊开了明说,信任坦诚是最基本的原则。”

霍易霆觉察出她有点生气,解释道:“其实昨天晚上,你送我出门的时候,我就很想对你说。后来还是犹豫了一下,打算从香港回来再告诉你。”

江绿汀心想怪不得他当时欲言又止。

“我不是刻意要瞒着你,而是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一直觉得难以出口,甚至连我父母,我都一直没有说过。”

江绿汀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不大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养了四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确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尤其是面对盼孙心切的父母。

“我和鹤羽之所以结婚,全是因为那场车祸。”霍易霆揉着眉心,缓缓道:“我出院后,有一天,她突然向我表白,说她一直倾慕我,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当时对她充满感激,再加上也到了适婚年纪,父母一直在催促我成家。鹤羽无论是外形还是工作能力,都堪称出众。你也知道,当一个人的身上套上了救命恩人的光环时,看他的眼神就会失去理智的判断。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你做梦都想不到沈卓会骗你,我也是。”

江绿汀听到这儿,隐隐明白为什么霍易霆从未对外说过离婚的原因。

“我很快就和她结了婚。当时公司有个项目,投资比较大,我去北京和一家公司谈合作事宜,大约在京待了一个多月,商议合作细节。等我签完合同从北京回来,鹤羽已经怀孕。我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并没有怀疑她会背叛我,只当是一次意外。”

“但是有好几次,她背着我打电话。被我看到时,神色又很慌张。刘阿姨说过,我在北京时,有一次鹤羽的同学结婚,她喝醉了酒被一个朋友送回来。那个朋友,就是沈卓。你也知道,我比常人的感觉要敏锐。当时就有所怀疑,但又觉得是自己在疑神疑鬼。毕竟是她主动追求于我,而且怀孕后辞职在家,很少出门。”

“同同出生之后,和我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也不大像鹤羽。我早就认识沈卓,虽然不是很熟,但对他的相貌,并不陌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有点相像。我认为是自己的心魔作祟,暗自鄙视自己的不堪想法,甚至觉得自己很猥琐卑鄙。”

江绿汀忍不住打断他,“你才不是。”

听到这儿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霍易霆接着说:“再后来有一次,我在外面应酬,无意间碰见了鹤羽和沈卓在咖啡馆。我越来越觉得不对,但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想去怀疑鹤羽,因为她曾经救过我。”

“我犹豫了将近两年的光景,才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个亲子鉴定。”霍易霆道:“我并不信佛,但那天心情实在很乱,于是走进了悟觉寺。”

江绿汀伸手握住了霍易霆的手,很明白他当时该是如何的心境。大约就和她差不多,明知道兰洲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才发现这段婚姻是个极大的错误。我和鹤羽结婚,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救过我。正因为她救过我,所以我还是没法对她很绝情。而且同同这个孩子,我已经养了两年,有了感情,所以我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对鹤羽说,只要你自动向我坦诚你做过的错事,我就原谅你。”

此刻,江绿汀忆起他的一句话,他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大度,当真如是。

“我没想到的是,她向我坦诚的并不是同同这件事,而是嫁我的目的。她谎称倾慕我,和我结婚,就是想要嫁一个各方面都比沈卓更优秀的男人,让沈卓后悔,让他看看,她离开他会过得更好。”

霍易霆说到这儿,再次自嘲的笑笑:“我这才知道自己被耍弄的有多彻底。所以终于下了离婚的决心。”

“我当时非常愤怒,坚决不肯把同同的抚养权给她,也是存了报复之心。”霍易霆说到这儿,望着江绿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心眼,心胸狭隘。”

江绿汀摇头:“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气得失去理智。”

“报复了鹤羽,我自己并不快乐。每次看到同同,都处于一种爱恨交织的挣扎之中,非常痛苦压抑。你和傅明琮的事情,让我赫然明白,纠结于过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我何必拿别人的过错,来让自己痛苦。”

霍易霆将江绿汀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柔声说:“是你解开了我的心结。”

江绿汀脉脉看着他,“所以,你把同同的抚养权还给鹤羽。让她带走同同。”

霍易霆点点头,“再养下去,我可能真的不想把同同给她。这两年,其实我很刻意的收敛自己的感情,很怕自己太喜欢同同,将来会舍不得。”

江绿汀听到这句话,不禁想起自己对他的诸多误会,曾经无数次腹诽他对同同不够关爱,太过严苛,而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昏暗的车内,霍易霆身上仿佛有一圈温暖的光,双眸深邃,面容俊美正气,江绿汀情不自禁说:“你的身上真是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好。”

霍易霆点头:“对啊,所以你运气真好,碰到我。”

江绿汀忍俊不禁。

霍易霆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对你说出来我还不算很难堪,我真的有点不知该如何对我父母说。”

江绿汀俏皮的笑:“你这么厉害,也有怕的事?”

“当然。”霍易霆凝睇着她:“自从出了车祸之后,我开车从未像今晚这么快。很担心你。”

“同同要走了,其实我心里也很舍不得。”

霍易霆笑了笑,从后车座上拿过来一个精美的盒子,“这份礼物,我本来是打算在香港分别的时候再送他,既然你这么想他,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送给他。”

“好啊。”

“你打开看看。”

江绿汀拆开了外面的彩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纪念册。她拿起来翻看一看,真是暗暗感概霍易霆的用心。

册子里印着她给同同整理好的童话故事,每一个故事都配了美丽的卡通画图,故事的下面,用深蓝色的笔,写了几句话,是关于这个故事的内涵和寓意。

这些字显然应该是霍易霆的手笔。

“这份礼物真的很棒。”江绿汀合上纪念册,认真的说:“我觉得还是最适合离别的时候送给他。”

“也好。”霍易霆顿了顿说:“你如果想要和同同道别,可以打电话给鹤羽,问她几点的飞机。”

“你和鹤羽不是同一架飞机?”

“当然不是。我是去出差,事情办完了,抽出一天时间陪同同。鹤羽和同同一起走,我是和秘书,赵经理一起。你想到哪儿去了?”

江绿汀笑:“我没想到别的啊。是你自己敏感。你就算和鹤羽同同一起,我也没什么意见。”

“当真?”

“当真。”

“你还真的大度。”

“和你比差远了。”

霍易霆皱眉:“我怎么听着像是嘲笑。”

“当然不是,是真心话。”

江绿汀将纸盒外的丝带仔细包好,由衷叹道:“好羡慕同同。有这么好的礼物。”

霍易霆笑:“那我送一份更好的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

“很快你就知道了。”

江绿汀咬牙:“卖关子很好玩吗?”

“你猜得到我就告诉你。”

“关于什么方面的?”

“送礼物当然是送本人最喜欢的东西。你最喜欢什么?”

霍易霆侧目望着她,似笑非笑:“你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我。”

江绿汀又窘又好笑,抿着两个梨涡不说话。

霍易霆看她脸色粉粉的煞是好看,故意又问:“你到底最喜欢什么?”

江绿汀脉脉望着他,忽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探过身去,亲他的唇。

她本想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谁知霍易霆反应极快,不等她离开,便紧搂住她,深深吻下去。

霍易霆将江绿汀送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

叶惠正在卫生间刷牙。江绿汀怕她看见额头上的包,捂着脑门和老妈打了声招呼就闪进了房间。

刚才在楼下下分手时,霍易霆让江绿汀上楼登陆邮箱,说是送了她一份礼物。

江绿汀急不可待的打开电脑,满心好奇会是什么礼物,既然是发到邮箱里的,大约会是一封情书吧?

她嘴角噙笑,打开邮箱。

收件箱里果然躺着一封邮件,但发信人并不是霍易霆,而是一个陌生的id,而且邮件还带有附件。

江绿汀看完邮件,已经激动不已,再点开附件,还未等看完,就忍不住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霍易霆的电话。

霍易霆仿佛正等着她的来电,不等她开口,便率先说:“这份礼物怎么样?”

江绿汀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当然喜欢。你怎么瞒得这么紧,好歹也提前给我说一声有点心理准备啊。”

她没想到霍易霆竟然将她为同同整理的那些童话故事投给了一家出版社,附件里是一份出版合同。一个月来他瞒得滴水不漏,竟然都谈到了签合约的阶段才告诉她。

霍易霆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柔和沉稳,“你已经失望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做成了才告诉你。虽然你的稿子我认为很好,但是,就连文豪也曾遇见过被退稿的情况,我也不能保证你的稿子就一定能过,这也是投了好几个出版社,才有的结果。”

江绿汀知道他指的是上一次被傅明琮欺骗空欢喜一场的往事,其实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她没那么脆弱。

“谢谢你这么费心,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霍易霆答了声好,又说:“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虽然是你的经纪人,但签合同还是要由作者本人来签,请你打印一式两份,记得附上身份证复印件。”

江绿汀忍不住好笑:“你对出版社说,你是我的经纪人?”

“不然怎么方便替你投稿,替你谈合同?将来大约还要替你安排签售会。”霍易霆在电话里笑了笑:“我当你的经纪人,你没意见吧。”

江绿汀笑答:“当然没意见,只是没工资啊霍先生。”

“没关系,我就当投资潜力股。等你成了中国的罗琳,我就回家做做饭钓钓鱼,养家糊口的事交给你。”

江绿汀噗的笑了,虽然霍易霆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话里的意思,却让她怦然心动。因为他说到了他们的将来。

“你记得加上那位编辑的号码,她负责来做你的书。”

“嗯,好。”

“晚安。”

江绿汀轻声道了晚安,挂了电话之后,稍稍平静了一下,然后去加编辑为好友。

编辑大名朱丹,网名叫猪七七。江绿汀眼看时间不早,没敢和对方多聊,约好明天再详谈。

躺到床上,她兴奋的根本毫无睡意。这一次的幸福感比之上次更加浓烈,因为这一次能够出版的是她最喜欢也最擅长的童话故事。

这个开始,让她离梦想,更近一步。

霍易霆坐翌日早上的飞机去香港,不想让江绿汀一大早起来去送他。但是他送了那么一个让人惊喜若狂的礼物,江绿汀也想礼尚往来,送他一个惊喜。

于是,第二天趁着老妈出去晨练的功夫,她带了个遮阳帽溜出门,打车直奔机场。

等待候机的乘客中,霍易霆气宇不凡,容颜出众,江绿汀很快就找到他。

她粲然一笑,正欲走过去,突然却笑容一僵,步子停了下来。

他身边竟然坐着鹤羽,同同坐在她的怀里,霍易霆正偏着头和同同说话。昨晚,他亲口对她说,他和鹤羽不是同一班飞机,怎么会那么巧在一起候机?

霍易霆无意间一抬眼看见了江绿汀,神色一愣,马上站起来,朝着她疾步走过来。

“绿汀你怎么来了?”

江绿汀佯作生气地哼了一声。

霍易霆揽着江绿汀的肩头,急忙在她耳边解释:“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和她同一班飞机,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江绿汀笑着嗔他一眼:“怪不得不让我来送你,原来是这样。”

霍易霆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绿汀莞尔,握起他的手,朝着同同走过去。

同同马上从鹤羽腿上跳下来,扑过来抱着江绿汀,亲亲热热喊她江老师,有点恋恋不舍。

江绿汀蹲下来,抱住了同同。

两年的朝夕相处,不同一般的师生情谊。一想到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她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

鹤羽在一旁笑着说:“同同这些天经常念叨江老师。”

江绿汀站起身,对鹤羽笑了笑:“同同很乖,我一直很喜欢他。以后若是回来,希望有机会能再见。”

鹤羽看了一眼霍易霆,欲言又止。

说话间已经到了登机时间,霍易霆和随行的两位公司下属一起走进了安检。

鹤羽抱着同同,却没有进去。

江绿汀其实有点奇怪,她既然不和霍易霆一起走,为何要来这么早,难道只是为了送他?可是到了香港再见面也不迟啊。

因为霍易霆昨夜讲的那些事,江绿汀对鹤羽的印象可谓是一落千丈。江绿汀为人坦荡,做事有担当,对这种欺骗别人的女人,委实没有半分好感,所以霍易霆一走,她便打算离开。

鹤羽叫住她,笑着说:“江老师,其实我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见你。”

江绿汀蹙了蹙眉,“见我?”

鹤羽点点头:“我猜你可能会来送机,所以来试试运气。果然我最近的运气特别好。”

“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同同的事。我知道易霆很喜欢你,或许你的话,他能听进去。所以想要拜托江老师帮个忙,劝劝易霆。”

“什么事你直说。”

“他好像不打算再和同同见面。”

江绿汀心想:这是自然。同同本来就不是他的孩子,见到同同,就会想到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鹤羽叹了口气:“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易霆不想再见到我,也不想再和我有任何联系。但是,同同毕竟是他的儿子,我还是希望他能每年和孩子见见面,或者偶尔通通电话。大人之间的恩怨,和小孩子无关。同同是无辜的。即便我将来再婚,同同有了新爸爸,但霍易霆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份父爱无人替代。”

江绿汀听到“亲生父亲”,“父爱”这些词,已经很无语,再看着鹤羽一副淡然坦然的面孔,终于忍不住道:“其实,易霆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一切,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你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现在还想要骗他。”

鹤羽惊讶地看着江绿汀:“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不懂呢?你做过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欺骗了他那么多,你不觉得愧疚吗?”

江绿汀心里很替霍易霆抱屈不平,但当着同同的面,有些话还是无法直接说出来,只好点到为止。

看着鹤羽一副不知情装无辜的样子,江绿汀也不欲再和她多说,转身要走。

鹤羽急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江老师,你把话说清楚?”

江绿汀叹了口气:“你非要我说透吗?不可缺失的父爱,应该去找沈卓才对吧。”

鹤羽有些恼怒:“你在胡说什么?同同是易霆的儿子。”

江绿汀见她直到此刻还在狡辩,不禁有些生气:“我没有胡说。现在科技很发达,易霆是个坦荡君子,你应该明白,他没有证据,不会冤枉你。”

鹤羽震惊地看着她,握着江绿汀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你说,他做过亲子鉴定?”

江绿汀点了点头。

鹤羽脸色苍白,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所以,请你以后别再去骗他,他早就什么都知道。”

“我没有骗他,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鹤羽有点崩溃,眼睛红红的直直盯着江绿汀。

这幅表情让江绿汀很吃惊,她愕然反问:“你竟然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鹤羽神色痛苦不堪,声音都在颤抖。

江绿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鹤羽木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江绿汀的背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妈妈,你怎么了?”同同摇着她的胳膊问道:“妈妈,你为什么要和江老师吵架?

鹤羽低头看着同同,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突然间打了个寒战。

她颤抖着手指,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电话里传出沈卓欣喜若狂的声音:“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你现在在哪儿?”

鹤羽一字一顿道:“沈儒风结婚那天,你做过什么?”

沈卓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也没什么,我们曾经就是情侣,又不是第一次。”

“你混蛋!”鹤羽突然失控,怒骂了一句,浑身哆嗦。

“鹤羽,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这些年一直在等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再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鹤羽咬牙说了几个字:“你做梦吧。”她关掉手机,仰起头盖住眼睛,想要挡住从指缝中溢出的眼泪。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霍易霆为什么会那么坚决的离婚,那么厌恶她。当初同同生下来他那么高兴,那么疼爱,而离婚的时候他又那么坚定的要同同的抚养权,所以,她从未想过同同会不是他的孩子。

“妈妈你怎么哭了?”

鹤羽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弯腰抱起同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低声道:“爸爸走了,妈妈有点伤心。”

“妈妈,我们不去外国,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我舍不得爸爸。”

鹤羽紧紧拥着同同,泪如雨下。

江绿汀离开机场,坐在出租车上,眼前一直晃动着鹤羽的面孔。

她那种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自己当面揭开一切真相,她貌似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难道说她真的不知情?难道是当时,她醉酒神志不清?

当初离婚前,霍易霆曾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坦诚一切,就原谅她。

她错失了那次机会,那么这一次在香港,她会不会为了让同同有个完整的家,而再努力一回?霍易霆并没有向她求婚,也没有做出婚姻的承诺,如果鹤羽向他解释了当年的误会,恳求他的谅解,他会不会动摇?

一周之后,霍易霆从香港回来,第二天便带着她去了离s市三百公里之外的海边度假。

海边的晚霞,漂亮至极。

江绿汀带着宽大的遮阳帽,穿着长裙,赤足走在沙滩上。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拿着一瓶水,迎着徐徐海风,走向海边的礁石。

礁石上支着一张遮阳伞,伞下是临海垂钓的霍易霆。刚才他说口渴,请她去不远处的商店帮他买水。

江绿汀走过去,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

霍易霆接过来,却没有打开喝,放到一旁,笑眯眯问:“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不会。”

“很简单,来我教你。”

霍易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怀里。

江绿汀有点羞涩,却也没有闪避,接过了他手里的钓竿。

霍易霆两只手从她的腋下伸过去,环抱着她的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

夏天她穿的很单薄,露肩的裙子,整个肩膀都裸着,他将下颌支在她的肩上,胡须虽然刮得干干净净,却还是有一种硬硬的感觉扎她又痒又疼。

她缩着肩膀,笑着埋怨好扎。

霍易霆突然低头亲上去,故意用下颌在她脸蛋上狠狠蹭了几下。

江绿汀连忙闪躲,推着他的脸,笑道:“你不是要教我钓鱼吗。”

“看看鱼上钩了没有。”

“我没感觉到有动静啊。”

“可能鱼饵都被吃掉了,你提起来看看。”

江绿汀提起鱼竿,发现有点沉,惊喜的问:“是不是有鱼啊。”

“提起来看看就知道了。”

江绿汀用力一提,呆住了。

鱼钩上竟然钓着一个盒子。这一定是刚才他让她去买矿泉水的时候安上去的。

江绿汀心里开始砰砰直跳,看着那个盒子,渐渐离开水面。这会不会是他的求婚戒指?

霍易霆收了线,解下盒子,打开。

里面不出所料,是一枚戒指。

江绿汀低头看着这枚漂亮的耀眼的翡翠戒指,想要忍着笑意,可是却怎么都忍不住,唇角一直往上弯,直到眼睛有点湿热。

翡翠绿的直沁人心,周边镶着一圈钻,夕阳下,闪着迷人而沉静的光。

“你名字叫绿汀,所以我觉得翡翠更配你。”霍易霆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把戒指戴上去。

江绿汀忽然握住了拳头,低声道:“等等,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鹤羽,没有对你提起过什么?”

霍易霆摇头:“没有。”

“你知道吗,你和鹤羽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什么误会?”

“当年你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坦白自己的错误,她那时候可能不是存心要骗你,只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你上机之后,她和我在机场聊了一会儿。我觉得她应该是不知情。我以为她在香港,会对你解释清楚,谁知道她什么也没说。”

霍易霆沉默着,眸光深深,“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和你一样,不想你留有遗憾。你说过,知道真相再做选择,这样才公平。”

霍易霆有些震动,沉声说:“我不会有任何遗憾。我遗憾的只是当初不应该和她结婚。”

他低头脉脉看着她,眸光中依稀有万千霞光:“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才是眉山救过你的人。是因为,我不想你像我当年那样,被救命之恩的光环蒙住眼睛。”

他抬起手指,指腹慢慢抚摩着她的眉骨滑过去,“感激和喜欢是两回事。”

江绿汀脉脉回望着他。

两人视线交缠,霍易霆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你确定对我,不是感激之情?”

江绿汀脸色微微泛红,低了头,轻声道:“当然不是。”

“那是?”

江绿汀脸色羞红,低了头。

霍易霆抬起她的下颌,很坚定的问:“是什么?”

江绿汀容色娇红,轻缓却坚定地吐了两个字:“喜欢。”

霍易霆绽颜一笑,将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然后双臂一收,将她拥在胸前。

江绿汀贴在他的心口,轻声说:“你既然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为什么会告诉傅明琮我和他分手的真相,为什么会告诉我,他妈妈已经去世,你不担心我和他复合?”

霍易霆沉吟了片刻:“我担心,但是我还是愿意赌一把。我已经草率过一次,所以第二次我很慎重,我要把一切可能会影响到将来的隐患都清除掉,不想日后再来处理这些。”

“如果,你赌输了呢?”

霍易霆成竹在胸的笑:“那我会再把你抢回来。”

江绿汀回抱着他,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告诉你鹤羽的事情,心里很紧张,也像是在赌。”

霍易霆胳膊用力将她往怀里收紧了一些,低头望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