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之下,江绿汀用小方巾擦了脸,然后把小方巾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洁癖的霍先生应该不会再要她用过的东西,而且小方巾也不属于贵重物品。谁知道她刚把小方巾放进口袋,霍易霆的手就伸了过来:“给我。”
江绿汀怔了怔,窘笑:“我洗洗再还你。”
“不用。”
江绿汀只好把小方巾拿出来递给他。
霍易霆接过来,擦了下前额,然后将方巾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江绿汀目瞪口呆,受宠若惊。
他不是有洁癖么,怎么.....
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脸上有点发热。这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啊,不会是他老妈一直在撮合,弄得他有了这个意思?
江绿汀吓得心里砰砰跳了几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若是对自己有意思,不可能听到自己去相亲都无动于衷,而且那晚在船上吃饭,他还毒舌地提起她年纪大了,也该找对象了,所以要让同同尽快学会自己阅读。
再一想,自己虽然长的不丑,但和鹤羽比,还是差了些。所谓珠玉在前,有过那么漂亮的前妻,应该眼光更高,绝不至于会看上自己。
江绿汀收拾起乱纷纷的念头,紧上几步,追上了霍易霆。
很快就走到了当初江绿汀被砸伤的地方,江绿汀习惯性地多看了两眼。
霍易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很随意地问了句:“你以前就是在这里被砸到头?”
江绿汀笑着点头:“嗯,是的,多亏那天沈卓在,不然我可能失血过多就完蛋了。”
霍易霆扭脸淡淡一笑:“你想多了,没多少血。”
江绿汀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又不是被利器划破了颈动脉。”霍易霆轻描淡写地问道:“不是沈卓救了你吗,怎么,他没说?”
“嗯,没说。”
“那你怎么确定是他救了你?”
“他亲口承认的。”
“别人一说你就信?”
“当然啊,当时就我和他一起避雨,那个棚子早就不在了,他精准的指出了位置。”
霍易霆停住步子,睨她一眼:“我刚才也精准的指出了位置,你怎么不认为是我救了你?”
江绿汀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竟然也说对了地方!
“所以,这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这个避雨棚,附近居民和悟觉寺的僧人都知道,就连我这样很少爬山的人也知道。你竟然单凭这一点就认定他救了你,”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不过眼神里却是写的清清楚楚,“你也太好骗了”。
江绿汀有点生气:“可沈卓既不是附近居民,也不是僧人,却精准地指出了当年那个避雨棚的所在。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骗我啊?”
“沈卓有无目的,是另外一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认为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单凭别人一句话,就轻信不疑,也不去分析判断。”
“怎么分析?”
“比如,他那天救了你,至少应该知道你穿什么衣服,伤在那里。”
江绿汀心里微微一怔,这些她压根都没想过,也没问过。
沈卓说出当年的事情,她立刻便确认无疑,一方面是因为他准确地指出了避雨棚的位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实在找不到沈卓骗她的理由。
“即便他说出你那天穿了一件什么样的衣服,以及被砸伤的具体位置,你依旧不能肯定是他救了你?”
江绿汀再次一愣:“为什么?”
霍易霆负着手,不急不缓道:“因为至少有四个人知道这些情况。救护车上的急救医生,护士,救了你的人,还有出租车司机。”
霍先生这是要化身福尔摩斯了吗。
江绿汀又好笑又好奇,问道:“那霍先生认为,怎样才能肯定是他救了我。”
霍易霆扭头看看她,意味深长道:“是谁救了你,其实我已经给了你答案。”
江绿汀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啊了一声,什么答案?
霍易霆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山色,幽幽叹了口气:“果然是写童话的。”
江绿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是在暗示她被人骗了。
可是她有什么可骗的。骗财?人家沈卓家财万贯,她一个穷光蛋。
骗色就更不可能了。沈卓肯定身边不缺美女佳人,何至于大费周章来骗她,她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会不会是霍易霆和沈卓有过节,对他抱有成见,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绿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霍易霆。
晨光从山路边的枝叶间漏下来,照着他的半边侧脸,英姿勃勃,清朗正气。看上去绝对不像是挑拨离间,无事生非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山路上。
江绿汀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沈卓不可能骗她,因为她找不到他骗人的动机。
整个周末,孟涵使出浑身解数来给江绿汀和儿子创造机会,弄得江绿汀有点招架不住。周一早上,离开霍家的时候,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车子缓缓离开霍宅,霍易霆突然说:“这两天,江老师辛苦了。”
江绿汀愣了一下,忙笑着说不辛苦。这个周末是她最最轻松的一个周末。霍同同有爷爷奶奶照顾,而且因为有了金豆,也不像以往那样缠着江绿汀陪他,自己和小狗玩得不亦乐乎,她何来辛苦之说。
“应付我妈,不辛苦吗?”
江绿汀忽然明白过来,脸上微微发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红着脸看着窗外。
霍易霆淡淡道:“他们很少到s市来,五一就回去了。你放心。”
江绿汀蚊蚋般嗯了一声。其实这个倒是不担心,反正她再过一个月就不会再来霍家,即便他们两位来s市,也不会碰见。
她挺理解孟涵的苦心。同同这个年龄段,很需要母亲照顾,霍易霆离婚两年,全然无再婚打算,没事宅在家里钓鱼,两位老人可想而知有多焦急。当父母的大抵如此,她老妈也是每次一见面,必定是要问起她的感情状况,甚至还拜托顾淼替她介绍男友。
她老家虽然也是城市,毕竟不是省会京城这种大都市,年轻人相对来说,婚育的年纪都比较早,似她这样二十六岁还没个男朋友的,已经算是剩女。所以,老妈近来越发的焦虑,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电话催她。
江绿汀几个月没回去看老妈,这次霍易霆准了假,顺路捎她回去。她下班之后到商场给叶惠买了衣服,补品,还买了一瓶染发膏。自从兰洲去世之后,叶惠一下苍老了十几岁,头发白了一大半。每次江绿汀看着都心酸,这次回去打算把老妈打扮的年轻一点,这样心情也会好一些。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学校,她刚刚收拾好,手机响了,是鹤羽的电话。
“江老师,我想和你见见面,我就在学校门口的面包房。”
江绿汀听着她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低沉哀伤的情绪。她略一迟疑便答应下来。
走到学校门口,隔着马路,清晰可见面包房靠窗有个漂亮清丽的剪影。
江绿汀走上前,推开店门。
鹤羽坐在窗前,低着头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搅着面前的一杯咖啡,神色非常憔悴失意,好似突然间受了什么打击。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见到江绿汀便挤出一丝笑意,问同同病好了没有。
“没事,已经好了。”江绿汀心里有点奇怪,她怎么知道同同病了?
鹤羽突然眼圈一红,哽咽道:“同同病了,我想要看看他,霍易霆都不肯。这场官司我一定要赢,一定要拿回同同的抚养权。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突然间,她情绪崩溃,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江绿汀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失控,连忙安慰她。
鹤羽拿出纸巾擦了眼泪,哑声说:“对不起,江老师见笑了。我今天和律师谈过之后,心情非常糟糕。”
江绿汀不必细问,也能猜到原因。肯定是律师告诉鹤羽情况不容乐观,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即便现在有了抚养同同的能力,也比两年前更加强大,但和霍易霆相比,依旧实力悬殊。这场官司一如两年前,胜算很小,鹤羽即使付出全部努力,也未必能赢。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残忍,就如同她和老妈倾家荡产去救兰洲,也依旧不能挽回他的生命。
江绿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心里也有些伤感。
鹤羽终于平静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双手递了过来。
江绿汀不明所以,疑惑地问:“这是?”
“江老师,恕我冒犯,我并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出于关心同同,才无意中知道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信封里有张卡,密码是同同的生日,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江老师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