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忍别离

慕沉泓哼了一声,躺到了被子里。

宫卿便问:“夫君这是怎么了?”

他翻过身子,背朝着她。

她摇了他两下,见他也没动,便笑着道:“既然夫君不肯说,那妾身就先睡了。”说着,便也翻了个身继续睡。

身后,气息渐急,忽然,腰身被人一搂,整个人被翻过来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你也不去找我,我等着宵夜等到现在。”

宫卿一听这怨妇样的语气,便忍不住噗地笑了:“夫君不是让妾身早些睡么?”

“你这小狐狸,会猜不出我的心思?嗯?故意让我等得心焦意乱,度日如年。”

宫卿又好气又好笑,殿下您也真是个别扭的,明明巴心巴肝地盼着人家去,却还口头上专门去交代一声让人早些睡。闷骚成您这样还真不容易呢。

慕沉泓闷着一肚子气,哼道:“你也不关心我。”

“谁说不关心了,喏,那火盆上放着的是什么?”

上面温着一盅燕窝粥。

他这才心里舒坦许多,又不依不饶地问:“那为什么不送去?”

“不是你说不让去的么?”

“就是想试试你这小狐狸心里有没有想着我,结果一试,你这心里果然是没有的。”说着,那一双手,便朝着她胸口袭去,又滑向两边的腋下挠她的痒痒。

宫卿痒得上气不接下气,咯咯笑着求饶。

“说句好听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好软娇娇地求道:“请夫君饶了卿卿吧。”

“再换一句。”

不满意,那就只好再肉麻一些。

“请哥哥饶了卿卿。”

“再换一句。”

慕沉泓娇嗔道:“那你到底要听什么?”

慕沉泓咬着她的耳垂说了一句。她一听,便脸红了。

“说啊。”

她眉目如画,唇红颊嫣,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蛋皆如染了酡色一般,慕沉泓痴痴地抹着她花瓣一样娇艳柔嫩的唇,低声道:“快说。”

宫卿斜睨着他笑:“你也没说过,凭什么要我说。”

慕沉泓道:“我还用说么?我为了娶你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这句话听着十分顺耳贴心。可是她还是不好意思说,扭捏了半晌才娇娇羞羞地说道:“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便被慕沉泓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当真么?”

宫卿拿一根纤纤玉指在他胸口上缓缓写了个“是”字。

便是世间再美的语言都胜不过这一个字,他心里狂喜之情无可表述,一时间心潮澎湃,激动难言,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之中,一刻也不分离。

宫卿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回想起他的那些别扭的试探,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一刹间,又觉得幸福又觉得感动,夫妻之间在没有比彼此心意相通的这一刻更加的和美温馨。

良久,慕沉泓松开了她,低声道:“卿卿,若我带兵出征,你不会有异议吧?”

宫卿心里头噗通一声,便微微变了脸色,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好似怕他此刻就走了似的。

“朝中那么多武将,你一定要亲自出征吗?”

慕沉泓笑着揉了揉她的秀发,“各朝各代都有战争,历史上御驾亲征的帝王不计其数,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曾亲自征讨过高昌。你放心,我并不是去亲自上阵杀敌,不会有危险。再说高昌是一个小国,此战有八成胜算。父皇也是希望我能借此安国立威,将来更好地治国平天下。”

“道理我都懂,可是事到临头却放不下,舍不得。”她眼眸中浮起了一丝雾气,水盈盈柔情万缕。他挑起一缕青丝缠住食指,缓缓道,“还有一个原因,逼得我非亲自出征不可。”

“什么原因?”

“你。”

宫卿一怔,反问了一句:“我?”

“当年你被那几个粟特人所虏,便是要献与高昌王。这一次,那高昌使节更是口出狂言,只要阿九和亲,原来不知何人,将一副你的画像送给了那高昌王,说是阿九,所以高昌王才对阿九势在必得。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定要亲手斩杀高昌王于马下方解心头之恨。”

宫卿心里一怔,绝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番内情。忽然间她想到了向婉玉——莫非这是她一手策划?那向大柱原本生于高昌,这些年和京城中经商的高昌人也有些来往。而自己的画像,也绝不可能轻易落入外人之手,定是她偷偷拿出去的。宫卿不敢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暗暗气恼向婉玉的不识大体,居然为了报复阿九而将私人恩怨牵扯到国家大事上,而这一切,也是阿九咎由自取,若不是仗势欺人,树敌太多,又何来这么多的事端。

“夫君,你若走了,我腹中,如何交代?”这正是宫卿最最忧愁的地方。

慕沉泓笑着揉着她的小腹:“备战还有一段时间,你别急。再说,你腹中不是已经有了么?”

她啼笑皆非,拍开他的手,“你有神眼不成,怎么就断定已经有了。”

“不信你我打赌,那一夜必定是已经有了。”

“赌什么?”

两人笑闹起来,暂时将那高昌之事放在了一边。

高昌使节离京之后,高昌王开始在边境四处挑衅,想趁着天寒地冻,捞些便宜。小打小闹宣文帝也没放在眼里,只是让安西都护府加紧戒备,又让兵部加紧备战,朝野上下因为这件事变得气氛凝重,气氛和平素大不相同。

备战完毕,征讨高昌便提上了日程。

宣文帝最终无视独孤后的意见,在朝堂之上当众宣布由太子领兵出征,想要成就儿子的丰功伟业,不世英名。

独孤后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几乎要昏过去。也等不及宣文帝从勤政殿回来,便急匆匆带人前往乾明宫。

等独孤后赶到之时,朝臣已经散去,殿内只有宣文帝父子两人。

独孤后蹬蹬几步登上丹陛,浑身颤抖地看着宣文帝,咬牙说了两个“好”字,眼泪便气得夺眶而出。

宣文帝道:“梓童莫气,此事朕意已决,泓儿也愿意。”

慕沉泓扶着独孤后坐下:“母后别担心。小小高昌不足为惧,母后只当是儿臣去边关体察民情。不几月便回来了。”

“那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独孤后抹着眼泪,丢开了皇后的威仪和强势凌厉,此刻只是个害怕失去儿子的母亲。

宣文帝淡淡道:“朕当年出征,也未见你如此担心过。”

独孤后气结,“皇上如何能和泓儿相比?”

宣文帝一听便变了脸色。

慕沉泓忙道:“母后的意思是,泓儿比不上父皇的英明神武。”

“此事已定,梓童不必多言。”宣文帝从龙椅上起身,径直离开。

独孤后泣道:“泓儿,你为何非要出征?”

慕沉泓笑了笑:“母后,这江山社稷是慕家的,又有谁比儿臣出征更为合情合理,更为尽心尽力。再说,母后就对儿臣如此没有信心?儿臣自小熟读兵书,勤练武功,骑射刀剑功夫也不弱于父皇。为何父皇去得,儿臣就去不得?”

独孤后只是摇头,她不是对儿子没信心,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儿子太少,所以就怕有失。

回到东宫,慕沉泓将出征日期告诉了宫卿。宫卿听了心里便是一沉。屈指一算也没几日了,新婚燕尔便要尝到分离之苦,两人都有些不舍,便紧紧抱住了一起,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都见惯不惊地避了出去。

慕沉泓附耳低问:“今日月信可来了?”

宫卿脸上一红,摇了摇头。没想到他对她的月信日期记得比她自己还牢,昨日月信没来,他便确信无疑地说一定是怀上了。她也不敢确信,万一要是推迟了几日呢?

“我就说,那一夜必定是怀上了。叫太医过来看看。”看他模样,比太医还十拿九稳,宫卿羞赧地拦住了他,“还是等几天吧,我怕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