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沈星阑:“……”

他抬眼看向苏长乐口中的‘坏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沈星阑失笑:“就不怕孤说的是骗话?”

她随口说:“你穿着盔甲,肯定跟我阿爹一样都是勇敢又厉害的大将军,阿爹说过,保家卫国守护边疆的战士都是好人。”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中带着一点无奈,还有一些她听不懂的情绪。

“喊孤一声太子哥哥,孤就保护你。”

他一如既往的幼稚,她却突然沉默下来。

小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每每逮到机会就想办法哄她喊哥哥,变着法子费尽心机,花招百出的要她喊,却一生都未曾如愿。

她看着眼前明媚爽朗的少年,想起他前世最后也活成了自己年少时,最讨厌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冰块,忽然觉得两人有点同病相怜。

沈星阑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笑了声,早就习惯她的拒绝,正要开口说算了,身后却响起一声软糯糯的:“太子哥哥。”

她说得极小声,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沈星阑心里仿佛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猛地回过头,瞪大的桃花眼里尽是不是敢置信。

苏长乐很久没看过神情如此生动的沈星阑了,瞬间就被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给逗乐,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她一袭蜜粉色齐腰襦裙,头上挽着双平髻,秋风吹过带起身后长发,清丽的面容霎时多了几分灵动。脸上未施粉黛,却是美得恰到好处。

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笑,有人却觉得那笑像是抹了蜜,又软又甜,诱人沉沦。

一如初见。

沈星阑看着她,眼底有情绪翻涌,不过仅是一闪即逝,就又飞快的别开头,再对上迎面而来的沈季青,神色已与平常无异。

苏长乐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干嘛一下子扭过来,一下子又扭回去。

该不会赶着回京,这么多天都未曾沐浴,身子不舒爽?

沈星阑身上每一处都透着皇室良好的教养,还是大齐为最矜贵优雅的太子殿下,方才他带她下树时,身上也是透着淡淡的沉木香,干干净净,但是他毕竟行军打仗近三年……

苏长乐脑中浮现幼时在边关见过的那些战士,唔,好像也不无可能。

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没注意到少年耳根那不明显的红。

他狐疑的看了太子一眼,心道,太子这是还没清醒吗?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等胡话。

宣帝进来时,刚好听见苏相一家三口的对话,自然也听到沈星阑那一番话,面色凝重地斥喝:“阑儿莫要胡言乱语,今日之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自会给苏家一个交待。”

屋内众人见到皇上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宣帝摆手,快步来到榻前,见到沈星阑浑身是血,心中蓦地窜起了一团愤怒的火焰。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为何会伤成这般?”

苏天扬拱手答道:“回皇上,臣破门而入时,殿下已神智不清,殿下恐怕是怕自己犯下错事,所以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宣帝皱眉:“太子不是醉酒而已,何以神智不清?”

其中一名替太子治疗伤势的太医答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恐怕不是单纯的醉酒,依臣多年经验,再由殿下的行为及反应推断,殿下恐怕是中了‘飞燕喜春散’。”

宣帝见多识广,又如何不知太医口中的“飞燕喜春散”为何物,当下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你现在立刻就去四皇子那,看看他是不是也中了此物!”

沈季青所处的房间离这并不远,太医很快就又回来,直言四皇子的确也中了此药。

宣帝立刻又派太医去检查太子刚才所饮的酒水是否有异,果不其然,残余的酒水里的确掺有飞燕喜春散。

不止太子的酒里有,就连四皇子的酒里也有。

沈星阑闻言,挣扎着起身,神色担忧:“四弟的酒里也被人动了手脚?四弟可出了什么事?”

宣帝想起沈季青那不堪入目的画面,俊脸蓦地一黑:“他与温二犯下大错!”

沈星阑双手虽已包扎完毕,但光是撑着手坐起身,伤口就又全都绷开,血流不止。

太医们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殿下手臂上的伤口实在太深,现下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万不可有过大的动作。”

沈星阑却是不予理会,径自朝宣帝拱手说道:“儿臣恳请父皇解除苏姑娘与四弟的婚约,儿臣亦需为今日之事负起责任。”

宣帝对太子一向纵容宠爱至极,如今见他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却是静默片刻,语气难得严肃了一回。

“太子慎言,方才你也听到太医的话,你和老四的酒水里都被人动了手脚,显然你俩都遭人陷害,此事又如何轮得到你负责,更何况,长乐和你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吗?朕会全面封锁此事,不会有人知晓……”

苏泽见皇上想息事宁人,登时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小女即便只余七岁心智,但她依旧年已及笄,她与太子共处一室,虽未铸成大错却也清白半毁,臣不敢痴心妄想小女能当太子妃,只希望皇上能解除她与四皇子的婚约,不论将来如何,臣都愿意养她一辈子。”

温楚楚是温府正经的嫡小姐,如今她失身于沈季青,于情于理,沈季青都需负责,苏泽早就知皇上有意替沈季青另寻正妃,今日一事,温楚楚将毫无疑问坐上正妃之位。

苏泽如何也不可能让女儿嫁进晋王府当侧妃,更不可能让她往后余生都得看温楚楚的脸色度日。

今天这一桩事,不管是意外或是人为,苏温两家的梁子可说是结上了,此时不解除婚约,欲待何时。

就在宣帝头痛不已,正沉着脸思考,究竟要不要答应苏泽的同时,沈星阑再次语出惊人:“儿臣虽未犯下大错,可儿臣却已经碰过苏姑娘。”

苏泽听见女儿被轻薄,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简直要气炸,顾不得皇上就在一旁,气急败坏地追问:“太子殿下碰了小女哪儿?!”

沈星阑微微别过头,耳根微红,低声说道:“一开始孤以为是梦,直到孤情不自禁的亲了她,发现怀中的温香暖玉如此真实及美妙,才惊觉这原来不是梦。”

“孤并非有意冒犯,发现不是梦之后,孤就立刻放开她、远离她,只是孤时常做这个梦,才会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或是现实。”

这下不止苏泽气黑了脸,就连苏玉也都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