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听了这直白的话少不得心下气闷,再一听这话里有话分明是对他前些日子的愤懑之意。作为一个臣子对圣上存了怨念,简直是将天家气笑了。“好好好!裘爱卿心下对朕还是怨恨,此番爱卿的话朕也明白了,这便是顾小家而不顾大家了?”
裘礼烨心中鸿鹄是自比管仲乐毅,然而时不我与。裘彩撷那天的话他并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几分辞官归乡的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家如今腹背受敌且要再在他跟前说着阴阴阳阳的话,裘礼烨自然也是难耐脾性的。
“陛下,臣休沐在家的日子也想了不少事。反观吾代这几个小辈均是不成器的,臣没有放多大心思在小辈身上,想着近日便同陛下乞骸骨还乡。”裘礼烨状似不在意的模样,说完这话“啪嗒”一声手执白子落在一处。
如今轮到天家落子了他却因着这话顿住了动作,裘礼烨要辞官这是天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年富力强的男子,那厮倒是专注着期盼并不看他。“爱卿此话当真?”
“嗯,是臣深思熟虑的结果。”裘礼烨单手把玩着玉佩的穗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十数年寒窗苦读,又十数年官场沉浮这才走到了今日,便如同这白子一般说落就落,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吗?”
天家不信!裘礼烨能走到丞相这个位置至少说明他是有野心的,他现下要降服这头年富力强的狐狸,“节税郎”的事情和赐婚宁王世子的事情都是拿来敲打鞭策这厮的举动。如今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天家头一回觉得这一步子怕是要落了空了。节骨眼上将自己的左膀右臂生生斩断,只能叫亲者痛仇者快。
他手一抖,黑子随意滚落在盘中。裘礼烨瞧见后皱了皱眉提示道:“臣白子再下一子这眼便做活了,陛下确定要将子落在这处?”
天家自知失态,这会子反倒是失了手谈的兴致将手里的黑子扔回坛中,长吁了一口气。“朕日前有所思,若是那会皇后没有死,是否很多事情如今便不存在?”
“世上本无后悔药。”
“自然如此,不过皇后这一去时至今日倒是给朕留了个烂摊子。朕……都这把年纪了,只想安安稳稳不想再有变数,而现下这变数却是自己找上门来。”
天家也知道将这些归结在那个女人身上有失公平,毕竟那个女人早就灰飞烟灭拿生命将这罪责抵上。
裘礼烨抿了抿嘴,自然是是因为皇后已死且也抵上了裘氏一族的性命,否则现下哪由得眼前这位长吁短叹?
天家说完这话下意识便往裘礼烨的面上望去,那厮嘴角的笑苦涩又讽刺,他陡然便将那些几乎全部忘记的前尘往事翻了开来。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皇家密辛,那些眼前人不知道知晓多少的宫廷秘闻。
依着这厮的能力他怕是早已一清二楚了罢,一直不说莫非而是同那崔英一般攒着忍着在等一个给他落井下石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