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秃子生的一副混不吝的性子,生性好赌的他,平素的军饷,都是暖不热的。
胡大发皱了皱眉头:“刘秃子,你要耍横卖泼也该看看形势,你看看身后,这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吗?”
刘秃子将长弓朝地上一扔,伸手从旁边一个士兵手上夺过一把钢刀:
“胡军爷,那俺去攻城总成吧!”
他冷笑一声,还真的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回来,回来!”
胡大发无奈,就说话的这点光景,他麾下好手,再次折了三人。
胡大发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到一把散碎银子:“只有这么多了。”
“军爷啊,您这是在羞辱谁呢?这里也就三两银子,这一点银子就想让俺卖命?”
刘秃子冷笑一声。
真当秃子是好欺负的?
胡大发无奈,开始在身上寻找起来……
见状,刘秃子止不住的感慨:
还是新朝好啊!
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头顶上有巴掌大的一片就只剩下十来根毛了。
那个时候,人们总是问他唤作秃子。
若是那个时候的他,敢这样直接硬顶,上司就要拿他秃头说事了!
你看看现在的新朝,人人头上都刮得没了毛,这秃子啊,就不秃了——
作为兵丁,有专门的剃头匠给他们刮头发,如此一来,大家都留一个葫芦头,还带着两根葫芦藤……
大家都没得两样了,除了少得可怜的老人敢还喊他秃子,新兵蛋子谁敢喊一声试试!
……
胡大发找了半天,却再也没有摸出了一枚铜板。
他也是从明朝过来的老人了,生死经历的多了,一切都给看得淡。
每月的粮饷,除了粮食给妻儿生活之外,别的他都拿来吃喝嫖赌了!
“刘秃子,老子将千总腰牌押你这,算我欠你十两银子,中不?”
胡大发接下自己的腰牌,塞在刘秃子手里。
“二十两!”
刘秃子却是直接翻了一倍。
他拿的是卖命的钱,自然能够漫天要价。
再说了,这个活计,诺大一个千总营,两三百口人,还有谁能干?
“成!”
眼见自己的弓手躲在盾牌后面不敢露头,而明军又将枪口瞄准了自己手下的寻常兵卒,胡大发心疼的只吸凉气。
大清朝虽然抢夺了明朝的土地、人口,但是,这各项制度,却都没变的。
比如当兵吃粮,依旧是父死子继的军户制度。
而偏生,因为明朝灭亡没几年,所以,现今的各处绿营军户,都是严重不足的。
可以这么说,他折损一个兵丁容易,但是补充起来却很难的。
刘秃子的本事,胡大发自然知道,若说自己手下还有谁能够干掉躲在营寨夹层里的明军,也就只有面前这个混不吝了!
刘秃子收起了腰牌,仔细端详营寨的射击口一番:
“有点不好办啊!”
他拧着眉头。
“刘秃子,你他娘收了银子,可别不干活,若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
胡大发大怒。
此时,冲上来攻城的绿营,早已将长梯搭在了城头上,甚至,一串串兵卒,就像是不要命一般,顶着城头抛下来的礌石、檑木,朝上扑去!
一个檑木砸下,云梯上攀爬的兵卒,就会全部被击落在地。
沉重的檑木,撞断了兵卒的双腿,墙根哀嚎一片。
甚至,就算有身手敏捷的士兵跳下了云梯,也会断了腿、扭了脚……
胡大发接到的命令,是要压制城头,好让攀登的兵卒拿下城头的。
但是,因为营寨二层里面那些火枪手的存在,使得他的弓手、火枪手无法压制城头,致使绿营士兵死伤惨重!
……
刘秃子不以为忤:“军爷,你自己看看,明军躲在夹层里,射击口只有碗口大,若是我们站在城下射击,不管是弓箭,还是火枪弹丸,都会击打在射击口上层墙壁……”
胡大发一楞,仔细看了看,黑夜下,营寨墙壁半中腰有一闪而逝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墙壁,伴随着清脆的枪声传来,再次倒下了一个清兵……
若是正常情况,这稍纵即逝的明亮,是能够映出了明军的脸颊的,但是,他仔细看了又看,却只能看到昏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