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羽站在水面上,长发垂到脚跟,大袖如翼,顶门之上,幽光似宝幢,大有七八丈,细密的经文起落,若团团簇簇的花蕊,珠光宝气。他皱着眉头,用手一点,隐隐见到,在自己体内,不知何时,浮现出卍字佛纹,只有莹莹一点,但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梵香浮动。要不是有眼前魔主提醒,真的发现不了。“佛门,”未羽叹息一声,自己觊觎唐三藏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对方发现后,却以此为诱饵,垂下钓钩,让自己不自觉地上钩。想到自己一段时间内情不自禁地诵读佛经,来减弱袈裟和九环锡杖传出的抗拒之力,无相天魔暗暗后怕,温水煮青蛙啊,待自己肥了后,佛门就会动手。整个过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自己在明,佛门幕后之人在暗,以暗算明,另一方面,则是佛门幕后的人有耐心,有智慧,更有底气和自信。李元丰跌坐在黑色莲台上,他手持《大自在无上心魔经》,眸光幽深,看到无相天魔神情变化,暗自点点头:果然是聪明人,自己只是点一下,就已经反映过来。“在地仙界不要太猖狂。”李元丰慢条斯理说话,不紧不慢,道:“你们对佛门的神通法门觊觎非常,佛门何尝不对我们天魔道垂涎三尺?”未羽点点头,开口说话,声音像锁在门户内的松色,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冷冷的,答道:“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自然不会让佛门的人得逞。”对于李元丰的提醒,未羽是没有半点感激的。天魔就是恶浊中诞生,狡诈而阴险,贪、嗔、痴、慢、疑、见,样样齐全,无相天魔更是其中佼佼者,感激是什么?再说了,以己度人,未羽觉得对面的恒元魔主更是好东西,对方提醒自己可不是真好心,更为重要的是生怕自己被佛门度化后,天魔会被佛门洞彻。要是天魔在佛门眼中没了秘密,对方作为魔主,不会好过。说起来,天魔都极度利己。李元丰居高临下,看向对方,他同样知道对方无相天魔的性格,直接道:“要是你真的落入佛门的手中,休怪我不顾同类之情,到时候会真正出手,让你好看。”声音蕴含着威胁,并不遮掩。未羽抬头看了眼,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如果让佛门的人知道你的底细,我相信,佛门对天地间第一位魔主的兴趣肯定超乎我这个无相天魔。”“哈哈,”李元丰大笑,面上却没有笑意,而是萧杀森然,道:“他们可得找得着本座,你以为人都跟你一个蠢货一样,自己投到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未羽本来就因为自己见识少落入佛门的算计懊恼,现在听到李元丰的嘲笑,整个人怒气上涨。“让你知道知道好歹。”李元丰见此,更进一步,手中魔经展开,恢宏大力爆发,引动恶念渊海中浊浪滔滔,翻天覆地,无相天魔未羽在这样的局面下,就成了暴风雨中的扁舟,岌岌可危。要在现世,无相天魔虽然比不上李元丰这样的心魔之主,但凭借无相天魔的特质,不会这般狼狈,可现在是在恶念渊海,直接将两者之间的差距扩大到极致。无相天魔在李元丰跟前,跟个少年和壮汉一样。刹那间,无相天魔未羽的身影就被李元丰的魔主之力碾压,化为齑粉。山庄中,月色入窗。霜白满室,和里面的黑暗交错,成斑驳的明暗。小和尚长物身子微微哆嗦,睁开眼,眸子中满是阴戾和愤怒,他想到自己刚才在恶念渊海中的被碾压,心中的杀机简直要爆炸。长物根本不知道恒丰魔主现在在哪里,就是知道,他也清楚,以自己的力量真找上去是自己找虐,于是他厉色一闪,对准正在榻上酣睡的侍卫甲和侍卫乙,然后悄然施展出魔气,钻入两人的识海中。天魔气入体,两个路人马上噩梦连连,并在噩梦的惊惧中不断丧失自己的精气神。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亡。天魔,自恶浊中诞生的存在,自天性中就有着恶的本质。半空中,白背上的飞阁里,窗花窈窕,月影挂帘拢。灯前案上绿鼎,槛外风来烟气袅袅。李元丰坐在云榻上,稳稳当当,垂眉低目。这个时候,他睁开眼,看向山庄方向,笑了笑。李元丰提醒那个附身小和尚长物的无相天魔,只是为了让对方有所警惕,不要让佛门的人得逞,要说为无相天魔好,半点没有。如果对方真的不知进退,或者过于贪婪唐三藏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的话,李元丰肯定入在恶念渊海所说,会亲自动手。至于说通过此事和无相天魔打好关系,以后互通有无,李元丰是嗤之以鼻的。要是其他人也罢,作为心魔之主,并亲自培养出六欲天魔的人,李元丰深知天魔的秉性,对方肯定不是知恩图报的主儿,反而会挖空心思来探寻自己魔主的底子,打自己这个魔主的主意,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晋升的路子。和天魔这般至恶的存在打交道,其他无用,只有利益和力量。用利益,引导他们做事。用力量,驱使他们做事。就是这么简单!李元丰收回目光,暂时放下那个无相天魔,他站起身来,来到飞阁窗前,推开窗,见外面月明星稀,秋空气爽,极为旷远,再远处,肉眼难见,但以灵眼观看,能够发现,两界山方向,有五彩光晕冲霄,七彩之气盘旋,梵音佛唱,响之不绝。正是当年自释迦牟尼手中落下的六字真言,一来镇压孙悟空,二来也是为孙悟空留的补偿和资粮。不知为何,李元丰看着秋高气爽的夜空,莫名地目中余光中浮现出夕阳如血的残晕,惊心动魄的一抹,看上去有点吓人。五行山下,难道真的要有佛陀菩萨或者天仙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