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了张某人自己与安乐公主易位而处,怎么可能信任一个连续害了自己几次都没害死的对手?相信她会忘记自己加害过她的事实,并且对自己忠心耿耿?!
“上都护,小心脚下!”任齐加快脚步超过张潜,替他拉开中军帐的门。
“嗯,多谢!”张潜的思路被打断,笑着冲对方致意,迈步进入中军,依旧满脸困惑。
中军帐内,暖气烧得很足。刚刚落在头上的雪花,迅速变成了水,顺着头盔的边缘缓缓滚落。
张潜抬手摘了头盔,又在任齐的帮助下除去了麒麟铠。随即,捧着一杯热茶,却忘记了落座,站在帅案后继续呆呆发愣。
张九龄远在碎叶,骆怀祖也被他派出去监视长安城内的动静,眼下他身边一个可以称作谋士的人才都没有,所以凡事无论大小,都得自己一个人慢慢琢磨。
而耍弄阴谋,勾心斗角,又远非他所擅长。所以,今夜绞尽脑汁,除了让他自己头大如斗之外,竟然毫无所获。
“恭喜上都护,今日得入安乐长公主法眼!”张旭信手关紧了中军帐的门,凑到帅案前,满脸神秘地拱手。
“伯高,别胡闹!”张潜的思路再度被打乱,筋疲力竭跌坐进椅子里,抬手轻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安乐公主的心肠堪比蛇蝎,我对她敬而远之,都唯恐来不及。哪有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
“上都护,属下真的不是胡闹,说得也不是风花雪月!”张旭却没有放弃,而是叫着张潜的官职,低声解释,“跟安乐公主这种人打交道,你就不能按照常理去揣摩她的想法。与她是否心如蛇蝎,也没多大关系。”
“此话怎讲?”张潜在混乱的脑海之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光亮,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询问。
“属下以为,安乐长公主并非天生坏痞,而是从没把别人当过人看。”张旭笑了笑,低声解释,“所以,对她来说,人大抵上只分与我有用,和与我没用两种。上都护当年,恰恰是属于对她没用,或者说不能为她所用者,所以,她才会趁人之危,来抢夺上都护的救命丹药。”
“伯高,这里虽然是中军,却只有咱们三个人,不必如此拘礼。”张潜听得好生别扭,挥了下手,低声提议。
“习惯了,一时没注意!”张旭楞了楞,旋即轻轻拱手,“我的意思是,用昭当年官职太低,名声也不够显赫,她抢你的东西,跟抢寻常百姓的东西差不多,根本不在乎你是谁,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话倒是没错!”张潜听得气堵,却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安乐公主也好,太平长公主也好,当年之所以那般对你,都是皇亲国戚的习惯使然。换了别人拥有六神商行和救命灵药,遭遇肯定也是一样。”张旭笑了笑,继续低声解释。“而用昭你跟其他人唯一的差别就是,别人不会成长得这么快。用昭你却在三年之内,成长为朝廷的栋梁。甚至可以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凑巧身边带着三千弟兄而已。”张潜不敢托大,轻轻摇头。“可这跟我落入了安乐公主法眼,又能搭上什么关系?”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张旭耸耸肩,声音隐约带上了几分玩世不恭,“当年武延秀对安乐公主有用,而你却不肯为公主所用,所以她拼着让先皇怪罪,也要强抢你的东西,去救治武延秀。这里边,根本不是寻常的男女之情,而是上司对于心腹,匠人对待工具,或者说主人对于猫狗。”
“这……”张潜楞了楞,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没等他来得及对武延秀表示同情,张潜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句都直戳心窝,“而现在,你对她来说,比武延秀有用十倍。所以,她就感觉,你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如意郎君。武延秀可以随时抛弃掉。”
“伯高别忘了,她可是三番五次想要杀死我!”心中明明感觉张旭说得都对,张潜却有些坚决不愿意承认,皱着眉头低声反驳。
“她当年数次出手对付你,完全是出于发泄。就像小孩子得不到一件玩具,就特别想把它毁掉一样。”张旭接过话头,老神在在地解释,“而既然你没有被毁掉,她当然可以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况且她也不认为,你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情就是他指使人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