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来了?”再看张潜,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何处放,愣愣地站起身,问话一句比一句急,一句比一句温柔,“不怕冷么?这么大的雪,城里也不安全?有事情的话,派个人来通知我一声,我自然会想办法去找你?还有您老,地上积雪湿滑……”
“哎呀,真不容易,终于还有一句轮到了我老人家?!”杨綝是越老越没正形,揪住张潜问话次序,打发感慨,“我还以为,你的眼睛根本就没看见我老人家呢?早知道自己这么不受待见……”
“前辈,哪能呢!”张潜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杨青荇身上收回,红着脸上前行礼,“晚辈不知道前辈到来,有失远迎,还行前辈原谅则个!”
“好说,好说!”老杨綝挺着圆圆的肚子,大模大样地受了张潜一拜,然后轻轻摆手,“咱们爷俩个,不用这么多虚礼。况且老夫临来之前,也没派人通知你,你不迎接,也是应该。不过,有件事老夫得跟你念叨念叨,你这回长安都一晃快半个月了,却连老夫的家门都没登,是不是有些……”
“嗯,嗯!”身边传来两声轻轻地咳嗽,杨青荇红着脸,柳眉轻挑。
“算了,算了!”杨綝立刻毫不犹豫地摆手,“念你跑了几千里路的份上,老夫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但是,三年之约快到了,你总得给我家孙女一个说法。”
“前辈斥责得对,晚辈的确怠慢了!”张潜哪有“狐假虎威”的胆子,连忙再度躬身,“晚辈已经托了贺少监和张都督,替晚辈去杨家拜见前辈和杨老将军。只是没料到,忽然遭遇国丧……”
“托了贺少监和张都督,是贺知章和张若虚两个小家伙么?”老杨綝手捋胡须,轻轻点头,“为何要托他们去?是登门为你做媒么?嗯,这俩小家伙,一个执文坛牛耳多年,一个是青荇的亲舅舅,身份倒也合适!”
“祖父——”杨青荇纵使再大方,终归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听自家祖父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儿,跟未婚夫讨论媒人问题,顿时羞不自胜。红着脸,轻轻顿足。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杨綝立刻眉开眼笑,“你心里有数就行。国丧期间不宜嫁娶,却没规定不能说媒议亲。不用怕,这个家里,老夫还做得了主。”
“热水在哪,我去给您煮茶!”杨青荇再也无法忍受,找了个借口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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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前辈成全!”这当口,张潜哪里还顾得上害羞,连忙第三次躬身下拜,感谢老人家替子自己和杨青荇做主。
“师嫂,铜壶在外边的小锅炉上,我帮你打冷水,您就这里等着就行!”
“大师兄,师嫂给你带来了饭菜,还热乎着呢。我帮你摆在桌子上!”
任琮和郭怒也全都长了眼色,一个上前迎住羞得无法抬头的杨青荇,另外一个从杨青荇身后的婢女们手里接过食盒,开始忙前忙后。
不多时,菜肴摆放整齐,杨青荇和张潜两个,心中的羞涩之意稍稍缓和。二人红着脸互相看了看,先搀扶着杨綝在主位上坐好,然后一左一右,在侧席相陪。
任琮和郭怒两个,则贴心地拿来了一只酒葫芦。随即,找了个借口,带着亲兵和杨府的婢女,一起退下。转眼间,偌大的藏兵所里,就只剩下祖孙两代三个,安静而温馨。
“嗯嗯!”老杨綝轻轻咳嗽,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心里头舒坦。
两年半之前,得知孙女喜欢上了一个八品小主簿,他本着姑且让孙女在远嫁吐蕃之前开心几天的想法,去看了那个小主簿一眼。随即,就发现此人,与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年青人,都截然不同。
为了避免自己是爱屋及乌,他难免就又多留意了几分,甚至在对方遇到麻烦之时,也选择不闻不问,只是在最关键时刻,才偷偷伸手拉上一把。结果,越留意,越觉得此子非同凡俗。
他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家孙女没有看错。那个军器监少监张潜,绝对值得自家孙女托付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