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什么损失,这点儿钱财,本宫不在乎!”终于逼着对方答应任由自己开价,镇国太平长公主李令月满意地放下茶杯,笑着点头,“至于补偿,也不忙着说。本宫有几个问题,想先请师太为我解惑。”
“公主请问,贫尼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终于求得太平公主松了口,了宁赶紧笑着表态。
“据本宫所知,大食人信奉新月教,其军队每到一地,定然将佛寺尽数铲平。为何此番求本宫帮忙,他们居然还能请得动白马宗为其牵线?”太平公主也不绕弯子,想了想,直接开口奔向主题。
了宁不敢怠慢,想了想,如实解释:“启禀公主,大食人虽然都信奉新月教,派别却不一样。就像佛门,也分禅宗,密宗。玛哈木这一派,是喜欢做生意的一派。号称只要有钱可赚,哪怕是仇家的十字架,他们都可以送货上门。所以,他们跟鄙宗才能正常往来。彼此之间互不仇视!遇到事情,他们也会请鄙宗帮忙。”
“哦,原来如此!”太平公主恍然大悟,笑着点头,“那白马宗呢,又为何要帮他们这个忙?”
“启禀公主,白马宗素得信徒推崇,很多人都会把钱财寄放在宗内,请鄙宗的高僧帮忙拿去借给急需用钱的人救急。而大食人的教规不准借贷,可做生意,谁都会有周转不灵的时候。更何况,白马宗在洛阳、长安、金陵、广州、太原、岳阳等交通要冲,都有寺庙。无论借贷还是存钱,都很方便!甚至还可以在长安存了,再拿着凭据到广州兑取,鄙宗仅仅收取很少的转运费用,远方便于他们将钱财随身携带。”知道太平公主不好骗,了宁尽量实话实说,只是在细节部分,一带而过。
“原来是商人和债主之间的关系!”太平公主笑了笑,轻轻抚掌,“怪不得可以放弃教义之争。”
“让公主见笑了,鄙宗上下也是为替存款的施主积累功德,才不得不如此!”了宁被笑得脸上发烫,低下头,轻声解释。
“的确是积累功德的善举,否则,钱放在家里,也只会发霉,又不像战马,还能生出小马驹来!”太平公主点点头,对了宁的说法表示同意。随即,又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询问:“这种积累功德的事情,本宫也很感兴趣。却不知道,本宫要付出多少,才能够参与其中?”
“这……”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太平公主会狮子大开口。却万万没想到,太平公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白马宗的赖以存在和壮大的根基上,当即,尼姑了宁就站了起来,身体颤抖得如风中荷叶。
“怎么,师太做不了主么?无妨,尽可回去问问慧范禅师。”镇国太平长公主李令月也站起了身,笑呵呵的摆手、
“公主明鉴!贫尼,贫尼的确不敢做主!”再看了宁,终于又松了一口气,强打精神站稳身体,向太平公主合十为礼,“贫尼这就将公主的话,带给慧范师伯。公主事务繁忙,贫尼不敢过多打扰,请容贫尼告退!”
“嗯!走吧,本宫也乏了,就不送你了!”太平公主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失望或者生气的表情,大度地轻轻摆手。宛若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早就锁定了千里之外的战局!“来人,替本宫送客!”
“是!”立刻有几个英姿飒爽的婢女入内,搀扶着两腿打颤的了宁离开。目送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令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笑着欣赏自己的手指。
猩红色的手指甲,在阳光下如鲜花般灿烂。手腕处的花露清香,再度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在六神花露主人那边,她今天总计输了不到两万吊,外加一些人脉和政治资源。然而,如果能成功将白马宗抓在手里,哪怕只是一成干股,她能收获的,也不会低于二十万吊,外加白马宗的无数金主和信徒。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她就没认过输。从此处输掉的,总能从别处加倍赚回来。今天,也是一样。
“公主,狸娘用马车,把崔尚书从后门带进府里来了。此刻二人都在书房候着,请求公主接见!”一名模样漂亮的小厮快步走入,娘声娘气地汇报。
“扶我起来!”太平公主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随即,在小厮的搀扶下,站起身,缓缓走向了门外。
“公主小心台阶!”小厮身材比她高了一头,却弯着腰,尽量让自己显得比她矮一些,继续娘声娘气的提醒。
“本宫知晓!你可以松手了!”太平公主不耐烦地摆了下胳膊,将小厮甩了个趔趄。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腰间的宝剑,在婢女们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向了书房。
今天的损失不大,远不到让她“伤筋动骨”的地步。然而,该追究的责任,却必须追究!否则,底下人个个都偷懒,千里之堤必毁于蚁穴!
书房内,狸姑和崔湜两个,一跪一站,心情都极为紧张。特别是狸姑,作为太平公主的铁杆亲信,深知自家主人发起火来,是何等的可怕。汗水顺着耳畔,不停地往下淌。
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二人齐齐扭头。待看清楚了太平公主的脸色,登时,又齐齐打了个哆嗦,争相迎上前去,深深施礼,“奴婢狸娘,见过主人!”
“微臣崔湜,见过镇国太平长公主!”
“免了!”太平公主大步踏入门内,略胖的身体,登时挡住了门外的阳光,让整个屋子都为之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