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眯眸,百里月观她神情严肃,遂对旁边的保姆招手。
保姆带走了两个孩子,宓茶请樊景耀在亭中坐下,将那份等待批阅的文件搁在膝上。
她问樊景耀:“三国来势汹汹,兵力大于我方,这才交手几天,副相怎会突然生出如此雄心?”
樊景耀回道,“副相说,您念及当年的情谊,忍耐宋国已久,但现在平秋壑已经下台,新宋国对我们并无恩情。如果这一战只是把宋国打怕了,没有意义,早晚他们又会渗入我国,要根治宋国的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它整个铲平。”
“至于夏禹,这两国向来蛇鼠一窝,姬方缙年纪大了,或许没有多久可活,但他死了,还有花百音,年年争斗下去,对我们的消耗太大。”
宓茶眸光微闪,她已经没有[复制]的能力了,几十年后,待尧国的这些支柱老去,花百音再发动大规模战争,届时的尧国有谁能够抵挡呢?
到了这个年纪,确实是要为后世做一些打算了。
“其他的将军怎么想?”她问。
樊景耀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会议,“两位秘书没怎么搭腔,但几位将军都比较赞成,尤其是柳将军,她对灭宋格外上心。”
凌荫……
宓茶瞌眸,凌荫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宋国把她拘留了一天就格外针对它。
柳凌荫是如何从禹国来尧的,这件事终究没有人知道。
宓茶又道,“宋夏不成问题,可偌大的禹国,我们吞得下么?”
现在舜国的头号竞争对手是禹国,故而和尧国维持着合作关系,如果她们把三国吞灭了,尧国下一个敌人必是西面的大舜。
“副相说,如果您不愿对禹国下死手,那后续可以再找时机,用计解决花百音。此人毒则毒矣,却没有姬方缙年轻时的大气睿智,我们总能找到方法将其除去。”
宓茶一叹,“禹国上下铁桶一块,花百音上得姬方缙宠信,背后又有庞大的家世,要扳倒她谈何容易。”
她又拿起了那封文件,细细读去。
“副相准备从哪里下手?”她问。
樊景耀道,“夏国。”
宓茶讶异抬眸,“不是宋?”
禹夏的海军都要经过宋国的海域才能攻击蓝石海湾和侗省海域,相比连在一起禹夏两国,宋国一国孤立在西面,军事力量孱弱,更容易打击。
“副相说,宋国看着好打,可国内涉及太多经济集团,冒然动了宋国,尧国会遭遇一场巨大的经济战,和全世界诸多商界巨鳄为敌。经济上出了问题,这场仗就断了风筝线,后继无力了。”
宓茶眼眸微转,深深点头,“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海上有二江,还有决缡长老,很难被攻破,暂时放放也无甚大碍。先把夏国吃下,顺势攻入禹国。这期间也能让宋国的经济集团们看清时局,尽早撤出宋国地境。”
“即便再发起经济战争,没了夏禹的压力,我们也能轻松一点。”
宓茶捏着文件的两侧,笑了笑,“不愧是副相啊……你来这儿不是问我的意思,而是给她当说客的?”
樊景耀无奈地笑道,“她把我说服了。”
他说着,用一种疼惜又愧疚的复杂眼神望向宓茶,低低唤道,“小姐,这些年你因为禹国吃了太多的苦,既然局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认为不如一了百了,报了当年九国灭谷的血仇罢。”
宓茶垂眸,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她左手的手腕上是一抹白色的翠镯,无名指上是一圈老旧的银戒。
她又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一如联合国大会结束时的那天,也一如她年少时在禹国度过的那些岁月。
阳光晃得宓茶睁不开眼,可她还是望着,望着天空上那轮孤傲的白日,像是要从那轮太阳里看出些什么人和事似的。
半晌,她低垂下头,将手中的文件缓缓折合在一起,递给了一旁的百里月。
“批复——”她道,“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