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就不高兴吧。”郁思燕眼角一眺,媚色不经意间流出,她道,“以后还有的是尧国不高兴的。”弱国,要什么脸面。
见两位长老都信誓旦旦,宓茶遂也放下心来,应下,“好,那樊景耀那边我去说,等他回来后,让他这个当事人去接受各国记者的采访。”
谈完这事,宓茶提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一次胜利,全靠付芝忆在青城将北清后军截断,可是现在……”
想到付芝忆爸爸的态度,她苦恼地看向翡丝芮,“翡丝芮姐姐,暗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翡丝芮眸色一暗,“我们没有抓到下诅咒的人,那个看守一口咬定是姬方缙下的密令,但禹国方面并没有在他身上搜出证据,就算搜出了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空口无凭,回应不了付敬赖先生的质疑。”
宓茶皱着眉,惊忧地向决缡求证,“会不会真的是禹国干的?他们发现了芝忆对我们的重要性。”
决缡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禹国做的,你的目的是安抚付敬赖,他如果不相信,那便没有意义。”
即便他们真的抓到了幕后主使,付敬赖大抵也会觉得这是百里族的另一场戏。
听了这话,宓茶止不住地发愁,“我们本来就亏欠他们一家,再加上这一层误会,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该怎么解决才好?”
她没有想到,大头的空军基地解决了,付芝忆这边却出了问题。
郁思燕见不得宓茶皱眉的模样,她心疼万分地抚平宓茶的眉心,“这点小事用不着费心,一会儿我去见见付芝忆父母就是了。”
宓茶一怔,连忙拉住郁思燕的手,“郁姨不要!要是对他们用了诅咒,那芝忆真的会怨恨我的,我们还是想想其他方法,让她父母从心底里接受我们。”
“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去帝都走了一遭,还有那么多事情要你费神,不过两个普通人而已,用不着你这个族长出面。”郁思燕不以为然,“听郁姨的,别去管了。”
“那怎么行。”宓茶极力反对,“芝忆对我是以德报怨,我们再不能以怨报德了。”
她转向另一边,“二爷爷,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决缡淡淡开口,“放弃付芝忆,重新挑选空中军事人才,郁长老门下应该有不少风系专业的军士。”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稳妥的方法,同时也是必要的,即便付芝忆留下,空中也不能完全依赖她一个人。
“得知付敬赖被暗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郁思燕抬手,“我已经和几个锦大的航空系老师还有毕业生联系了,这两个月会陆续赶来,忠诚度可能比付芝忆差一点,不过不要紧,疑人疑用就是了。”
宓茶皱了皱眉,两人的方法确实实际有效,身为族长,百里觅茶会选择长老们的方案;可作为宓茶,她还是想在付敬赖那里努力努力。
本想从长辈们这里听见化解矛盾的建议,可她忘了,二爷爷这么多年深居简出,就是因为不喜欢社交。在与人打交道方面,他和严煦一模一样,都不擅长。
这里四个人,一个是讨厌热闹的技术宅,一个是半辈子都待在暗处的暗卫,一个是蔑视普通人的激进派。
算起来,这里最擅长交际的竟然是宓茶自己。
这件事宓茶暂且遵循了决缡和郁思燕的思路,从郁思燕手里调了其他风系来。
接下来的时间,宓茶在决缡的院子里将这一个月的重要事物都简单谈了一遍。
决缡拿给宓茶看得只是重中之重的那部分,他怕宓茶累着,许多事情都没有详谈,“你这次辛苦了,前线和帝都两边都处理得不错,回去休息吧,日后还有得要忙。”
“我不辛苦,前线有郁姨,后方有您,我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宓茶笑着,又忧心忡忡道,“前线还算顺利,可是帝都一行我成了钦荆正的义女……”
这消息早就传遍尧国上下了,郁思燕哼笑一声,抚唇吐字,“他可真是磨盘似的脸,狗一样的鼻子,闻着一点味儿就黏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做百里族长义父的福气。
“我走的时候,丰君很伤心,财相为首的保皇派也对我多有提防了。”宓茶说。
“也未必是坏事。一定程度上省下了钦荆正对百里族的猜忌。”决缡道,“至于丰君那边,我们帮他守好北边的国门就是了。总归只是个面子上的称呼,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和首相是什么关系。他既已帮我们把空军基地的批文做了下来,我们便从此在北边发展,减少和帝都的来往,也不用多管尧国的波谲云诡、弯弯绕绕。”
首相将宓茶入了钦氏族谱,目的是让百里族和保皇派划清界限,逼着百里族和他为盟,继而维护自己的权位。至于宓茶,她绝不会让钦荆正入百里族的族谱。
两方只是各取所需,谁也不会真把谁当做父女。
“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先回去休息吧。”决缡虽然面色冷淡,可到底还是心疼宓茶的。
“好,二爷爷、郁姨、翡姐姐,你们也多休息。”
来时还是上午,出门时已到黄昏。
宓茶去厨房吩咐了一桌好菜,想试试能不能和付家吃顿晚饭,在饭桌上表达自己的诚意。
在厨房里,她给付芝忆发了信息,询问家里情况如何。
付芝忆叹了好几口气,告诉宓茶,她爸正在情绪上,说什么也不听,普通的谈话恐怕没什么作用。
宓茶试探性地问:“那你会跟你爸妈一起离开吗?”
付芝忆那边沉默了很久,半晌,回了她一句,“我不知道”。
宓茶心下一沉,明白了付芝忆的意思。
看来想要留住付芝忆,必须解决了她父母的问题,可她父母的问题又该如何化解呢……
回家的路上,宓茶一边琢磨怎么样才能让付爸爸相信自己,一边又想着,暗杀真的是姬方缙下的令吗?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呢……还有小玉——
想到姬凌玉,宓茶心中五味杂陈,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她一早就知道九国攻谷的事情么,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给她来个消息,问候一声……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宓茶到了自己的院子前。
宓茶的院子就在决缡不远处,位于整座百里谷的中心,是从前百里鹤卿和谷岳铭的住所。
虽然位置一致,但上任族长和大长老的院子已经在那场灾难中化为了齑粉,百里夫人的院子也没能幸免,因此这是新造的房子,里面看不见半点宓茶从前的回忆。
不过今天有所不同。
当宓茶迈入那座院子时,远远的,她就看见了坐在客厅中等待她的爸爸和哥哥。
“觅茶。”在看见女儿回来后,宓军一笑,两眼折出了皱纹,他与宓挺起身,朝着宓茶走去,“怎么样,事情都谈好了?”
“谈好了。”宓茶点头,在看见自己仅剩的两名亲人时,心口又是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宓茶最大的心愿便是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但爸爸很忙,妈妈很忙,哥哥也越来越忙……
这辈子,他们一家最终都没能好好团聚上半年。
“好了,不哭了。”温热的大手揩上了宓茶的眼角,宓军久居高位,他的手白白嫩嫩,没有任何磨损,与他的妻女一样。
宓茶这才发现,自己又没出息地湿了眼眶。
“爸爸……”她低低地啜泣一声。眼前这头发花白的男人和她记忆中那个笑容可掬的人相差甚远。
宓茶还记得,她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宓军收购了一家珠宝企业,将其改名为me,作为她的上学礼物。
剪彩的那一天,全球各地都有企业老总来捧宓氏的面子,不止是商界,各界都有人来给宓军捧场,可不论来的是谁,在宓茶眼中,她的爸爸都是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电光火石之间,宓茶一顿。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父亲,张了张口,“爸爸。”
“怎么了?”宓军问。
宓茶犹豫着开口,“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去和付芝忆的爸爸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