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心想,往后只要不是有碍家族利益的事,她一定竭尽帮助这位帝王。
“臣不辱使命。”她将与北清政府签订的协约递交上去,“北清已退回界外,并以13亿清币作为战争赔偿。现将协约书带回,请陛下和尧廷定夺。”
13亿清币在宓茶看来实在不能算多,如果今天北清是被禹国、舜国等强国打回去,这个赔偿金至少要番十倍,另得附加无数条款。
她答应了蹇冧,不论这次北清向尧国赔付多少钱,百里族都私下承担70%,这既是为了安抚北清、和北清建交,更也是为了补偿这一战中死去的尧国士兵。
尧庆丰将协约书拿在手中,对着大殿顶上的龙.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许久,半晌哈哈大笑,高喊着“好啊好啊!”。
他喊着喊着,声音渐渐轻了,那句“好啊好啊”从高呼变成了自言自语的呢喃,到了最后,尧庆丰闭上嘴,眼角微红,止住了声音,只盯着那份协约不住地看。
这是近十三年来,尧国第一次拿到北清的赔款。
“陛下……”离他最近的宓茶心中无不震感,看着语塞哽咽的皇帝,她一瞬间想到了百里谷破灭时,惶然无助的自己。
家破人亡固然令人难过,可最痛苦的是有心无力。她怀着争权夺地的想法而来,终究是对不住尧国的君王子民。
“陛下,”尧庆丰身旁走出一名老者,正是财政大臣柏长安,他轻声提醒道,“庆功宴已准备妥当,可以请百里大公和众将入席了。”
尧庆丰如梦初醒一般,将协议仔细地合上,小心交给柏长安,接着转身对宓茶等人道,“诸位此番抵御北清有功,朕已在殿后备了庆功宴为众将接风洗尘,快请入座!”
众人谢恩,从地上起来,随着殿内的大臣和尧庆丰一起移步到了宴厅。
宓茶头一回参加尧国皇宫里的国宴,当她看见会场时,不免一怔。
这里的摆设和百里谷的乐乐殿极为相像。
当宓茶跪坐在软塌上时,看着面前熟悉的小几、这熟悉的布局,胸口不觉闷疼。
一个多月前,她也是跪坐在首座下方的位子上。
那时候她身旁的妈妈还在提醒她不要吃得太多,要注意礼仪举止;而今,在陌生的国土上,宓茶看着宫廷舞乐团的表演,脑中却全然是云棠决缡合作的那支鼓上舞,是妖魁在桃林下捏着嗓子的一段葬花吟。
坐在殿中,宓茶第一次对尧国这个国家生出了点亲切;第一次意识到了书本上那句“百里族起源于尧”的意义;也第一次明白了百里族的历代先祖为何对东大陆恋恋不舍,不忍离去。
历尽沧桑,物是人非,可尧国还是有她们百里族的痕迹,这痕迹如亲人血缘,抹灭不去。
“老夫敬百里大公一杯。”在宓茶眼角濡湿时,一道声音将她的情绪打断。
她一抬眸,对面的钦荆正对着她举了酒杯。
宓茶立刻将自己的杯盏举起,“首相客气了,该是我敬您。”
她感谢丰君,但钦荆正也得罪不起。
钦荆正对她的重视十分满意,眉梢一挑,“百里大公好客气。”
“这一战多亏了大人的义女。”宓茶咧唇笑道,“要不是她及时带来援军,我恐怕就要闷死在樊城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一杯我敬您。”
沈芙嘉在尧廷上周旋不易,宓茶希望能为她增添一些砝码,让尧廷重视、敬畏沈芙嘉。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本就是她的分内事。”钦荆正笑着,将酒饮下,“大公请。”
沈芙嘉坐在钦荆正旁边,虽然钦荆正不是她的家人,那座沈府里被尧庆丰接来的“沈父沈母”也是假的,可宓茶的这一杯酒、这一番话,却真让她有一种宓茶见她长辈的感觉。
她心中发甜,抬眸和宓茶相望,宓茶也冲她笑笑。
尧庆丰正在首座上看宓茶呈交的请封帖,里面写了本次作战中各个将士的表现,并请他给予赏罚。
“这位柳凌荫可是先前沈爱卿举荐的?”
皇帝发问,沈芙嘉遂起身,坐席中部的柳凌荫在她眼神示意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回陛下,正是。”沈芙嘉笑道,“这一回柳次官可是和北清的蹇冧将军打上了一回,且毫不逊色呢。”
“哦?”尧庆丰惊讶地看向了远处的柳凌荫,“竟能和蹇冧对上?”
“是啊。”宓茶插空道,“若不是柳次官一马当先,及时赶到,臣已死在蹇冧的枪下了,因此,臣将她列在了头功之内,还望陛下不吝嘉奖。”
“若真如此,当然得记头功。”得到了百里觅茶这第三方的确认,尧庆丰更加吃惊,询问道,“我尧国竟有这样骁勇的猛将,朕却不知道。柳凌荫,你是何出身?”
当时沈芙嘉介绍柳凌荫给尧庆丰时,只说是故友,尧庆丰见她是个五级上阶的能力者,遂没有多问,随便给了个官职。没想到居然还真堪大用。
柳凌荫微微低头,她不想对尧庆丰行礼,可众目睽睽,她只好稍稍折腰,“回陛下,卑职师从熊天晟。”
“熊天晟?”这个名字一出,席上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