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宋遇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声音压得比地底的洞穴还要低,“这个老板听了都快二十分钟了,你可真能写,这么长的歌我上次听还是《大悲咒》。”

“怪不得你最近头发掉得这么快。”程喻年笑,“原来是赶着皈依佛门。”

宋遇：“……”

你不要逼我使出如来神掌。

“给你。”那位老板将蓝牙耳机还了回来,紧接着又从兜里掏了一张名片递过去，“先发行一万张cd看看吧,到时候就算没人买也能及时止损，反响不错再谈后续。”

——余程。

巨海唱片有限公司的老板。

宋遇将名片覆在胸前,表情虔诚的像是刚接受完圣母玛利亚洗礼的教徒，点头点得恨不能把脖子甩断，“感谢您的信任,能给予我们这样的机会真是……”

“太少了点吧？”程喻年插话道。

宋遇差点闪了舌头。

余程蹙眉，“那你想印多少？”

程喻年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而已……”宋遇飘走的七魂回来了六魄，他赶忙打着哈哈,“也不是很过分的请求嘛，还有商量的余地！”

“二十万。”

宋遇：“……”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如来神掌把自己拍死？

余程怔了半晌,接着摇摇头，“我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如果你坚持这样办的话……”

程喻年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那也不是不可以。”余程在综艺界混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悬崖勒马的功夫倒是熟练了不少，“我今天下午拟好合同发给你，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把名字签上。”

“好啊。”程喻年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丝毫没有乙方面对甲方的卑微，倒像是完全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与之相等的位置。

底气富足得莫名其妙。

坐上保姆车后，宋遇并没有立马发动引擎，而是狐疑地盯了程喻年好长一段时间，眼底盛着满满的只有动漫里才会出现的精明感，像极了侦探指证凶手前的那一刹那。

程喻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想问什么就赶紧问。”

“呵，我早就看出来了。”宋遇嗤笑一声，握紧方向盘的手略微收紧，他半虚着眼睛，“其实……”

程喻年略微抬起头。

“你会催眠术，对不对？”宋遇神秘兮兮地说道，“要不然这些人怎么都对你这么好？总不能之前盛传的养小鬼是真的吧？”

程喻年：“……”

我现在就命令小鬼把你变成秃子。

“余程到底为什么答应你印发二十万的专辑数量？”宋遇缓缓转动下车钥匙，“万一到时候赔了，内裤都得搭进去，我就算给他磕头磕到脑震荡，也弥补不了几十万的损失费……”

“大概……”程喻年想了想，“是觉得可以盈利吧。”

“盈利？”宋遇眉头皱成麻花，“他的感觉要是准，这么多年还能一直入不敷出？”

“小宋，身为经纪人，就应该闲着没事多看看民众的诉求。”程喻年翘起二郎腿，“如果是不是需求量远远大于供应量，你以为余程会答应？”

“需求大于供应？”宋遇听得一头雾水。

“音源出了。”程喻年说，“七大音源榜单的前十三名，全都是我。”

“吱嘎——”

宋遇毫无征兆的一脚踩下刹车。

要不是身上有安全带勒着，程喻年现在应该就随着惯性，一个720度托马斯旋转，撞碎挡风玻璃飞出去和太阳肩并肩了。

“怎么了？”程喻年蹙眉，揉了揉被勒疼的胸腔。

“你你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宋遇结巴的像是被尼古拉斯赵四附体。

“就……点开音源榜单，从上往下数到第十三个。”程喻年说得漫不经心。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第十三名，第十三，我就说嘛！”宋遇豪迈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干笑了好几声，“我还以为……”

“从上往下数十三名。”程喻年不紧不慢地纠正他，“全都是我。”

宋遇：“……”

这个世界疯球了。

他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来去看，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咧到了后脑勺，他不断地返回、进入、再返回、再进去，乐此不疲地做着往复运动。

“年哥，你这个脑子是atm机吧？怎么随手写出来的歌都能变成现金？！幸好当时被黄橙给炒了！！”

程喻年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唇角。

哪有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事情，这可是上一辈子被逼着一星期写出三首歌的成果。

那时候他二十岁出头，满怀憧憬地踏上舞台后，才发现原来出道只是个开始；就像某些作者为了签约拼上半条命，时过境迁后，方才懂得这只是扑街的开始。

走唱跳爱豆这条路走得十分不顺利，程喻年面临的是连房租都快交不上的境地。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转战幕后，但要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内如鱼得水，又岂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所幸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嗡——”

程喻年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一震，不仅震回了程喻年缥缈的思绪，还顺带把喋喋不休狂吹彩虹屁的宋遇震回来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重新拾起自己司机的身份。

“喂？”程喻年接起来。

“我是《ctmusic》的工作人员，是这样的，请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打歌舞台？”那边的声音带着急躁，像是有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催他一样，“直播马上就要开始，如果你不过来，将会发生很严重的放松事故！！！”

“这样啊。”程喻年语调轻快，“我有时间。”

“那你看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工作人员像个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员，摁着这一个话题开始了疯狂的嘴炮，“这边所有的预录舞台已经录制好了，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临时进行增设！”

“可是……”程喻年犹豫了。

“可是什么？！”工作人员差点破音，“虽然舞美设计大部分都是由经纪公司投资，但是介于上次我们跟你闹得不愉快，所以导演特意向电视台请示，拿到了一笔资金！”

“不用这么麻烦，给我个话筒就能唱。”程喻年被他吼得耳朵痛，忍不住将手机拿得远了点，“可是，我还没吃饭啊。”

工作人员：“……”

哪个重要？

“上次一位颁奖的时候，你们把我剔除在外，也没说会出现放松事故啊？”程喻年看了眼窗外，诚挚发问。

工作人员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