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离一心痴迷他,得他庇佑纵容,时年越久,越是偏执,对他的侵占越严重,身上的杀性也越发地大。
他将她手握住:“但……你脾气要改改。听闻你又去龙女那里打闹,她毕竟是神,你是妖……”
阿离听他道她可爱,本自欢喜,此时却忽冷了下来:“您忘了吗?当年,龙女把我从池里捞出,要给她父亲做宴,差一点我就死了。若不是您见我生得好看,将我藏在袖中带回来,今日就没有我了。夜里我想起此事,总是害怕,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龙神云蛟君,和缓笑道:“多久以前的事,你还记仇?那时她捞出来的不过是一尾普通的金鲤,哪料想到你开了灵智。阿离,龙女纯善孝顺,你不能只记她做的某一件事,要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阿离没有回答,继续道:“我第一次住在这样宽敞的宫殿,见这样排场的兵将,您将我带在身边,同吃同行,对其他任何人都未曾这样,我幸福得发抖,只想长长久久和您在一起。”
“你看着宫殿里的鲛帐,每一件都是我编织;宴席上的点心,每一样都是我制作,阿离替您更衣穿靴,为您洗刷清洁,夜里服侍您。”她猛地将脸贴在他背鳍上,“阿离愿意把身体骨血,每一寸都奉献给您。”
云蛟君眉眼含笑,英俊中有种不羁的浪荡,亲了她的脸。
“就是这样的笑容。”她捧着他的脸,手劲有些大,指甲都掐进他脸颊,她的眼里微带恨意,“可以给我,也可以给旁人。我都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您还是不能只看着我?您难道爱的不是我吗?”
云蛟君哧地笑出来:“我当然爱你。”
“您也爱旁人。”阿离瞪圆眼睛看着他,“龙女也曾与你相好过。您还庇佑过许多凡人,带回过新多精怪。我今日才知道,从池里捞一尾鱼,从洞里抓一条蛇,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多可怕?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的,有新的人住在这宫殿里,今日我被揣在袖中,明天有人就骑坐在您的龙角上。就算我独占了此处,在龙宫,人间,天上地下各处,您总会源源不断地垂怜新人!您让我很怕。”
“怕什么?”
“云蛟君,我很好奇,假如所有的我们均分,我到底能分多少?您不能只看我一个吗?”她的鲜红的手指用力掐住他的胸口。
”阿离,我爱你们,是不同的爱法。”龙神抓住她的手,坦诚道,“我爱你,也爱很多人。我不可能只看着你一个人。但我都是真心实意。”
“你不能只属于我一人?”
“阿离,我是真心喜欢你……”
阿离不再言语,低头时,眼中一抹妖冶。
红罗帐中,肌肤如雪浪,口唇相就,他讨好,她闪躲,重翻。
等不知多久后,龙神搂着美人,怀恋着人间欢乐,沉沉睡去之后,本应也安睡的阿离忽然睁开眼。
她盯了龙神很久很久,最后张开口,轻转法力,小舌从毫不设防的多情龙神口中,缓缓地勾出一颗龙珠。
神色阴鸷。
龙神惊醒时,大汗淋漓。
垂挂的床帐由彩云做成,泛着冷而炫目的光。
他从大床上起来,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想要伸手更衣,手——
竟然腾不出手来,他头昏脑胀,身子在柔软的床上扭来扭去,一头栽倒在地上。向前游了两下,尾巴也“吧嗒”一声落下。
他在富丽的水晶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头上角如珊瑚枝叉,鳞片细而密,很薄,苍白得可看见体内的血管在一下一下跳动。
银色的小蛇愕然抬头,被自己孱弱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闭眸感应一下,只觉龙珠已然离体。
他成龙已久,这宫中,只有受他恩泽最深的鲤鱼阿离,因为与他气息相近,才有此引龙珠暂时离体的能耐。
“阿离,”他莞尔,发出低沉的男声,“你又在闹什么花样?快将本尊变回来。”
这宫殿里,每一片洁白的珠贝随着他柔和低沉的声音颤动,银色的鲛纱帐飘荡,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小蛇慢慢地游走在宫殿中,笑道,“快出来,擅自拿走龙珠是触犯戒律的。还回来,我们去吃早茶。”
成排的蟹兵低吟道:“阿离不在……”
“出去了……”
“出去了?她做什么去了?何时回来?”龙神问蟹兵。
龙珠离体过久,他不仅化不了人,连五感也受限,眼前朦胧,耳边嗡嗡作响。
“阿离说,她不回来了……”
“阿离说,她不回来了……”
龙神猛地一怔。
此时,幽深的水国深处,水面的震荡一直传到了水底,无数惨叫顺着水汽递来。
龙神颇觉不妙,离开水国,便游向人间。
云头乱飞,水汽涌动。
越靠近外面,那巨大的失控的力量搅成了漩涡,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身子,他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
不好——
他飞扑出去。
入睡之前,他曾往人间看过一眼,钱唐子民在生境中好好地穿梭,安居乐业。
待看到那场景——海水泛滥成灾,无数树木和浮尸飘荡的场景,他眼前一黑,滑坐在地。
电闪雷鸣。前方妖化的鱼,体型暴涨了数倍,因为龙珠的缘故,鳞片脱了又生,金色鱼身上生了大块大块红色的异斑,形同可怖的肉瘤。
“阿离!”
那鲤鱼精回过头来,赤红的眼睛被挤压得向两边凸出,张开嘴,露出尖利的上下獠牙,似鱼非鱼,似怪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