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愿,只管回去。”
自打家里被烧的一干二净,父亲和祖父宛如大敌在侧,对他的功课过问的越发严苛。
日夜亲自抽查不说,每日大字便有十张,更别说其他功课加起来,他一日不过三个时辰能够安睡。
这才一月,他指腹便磨出茧子来。也有好处,越学习越觉得神智清明,恍然大悟,自己早年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儿!
黄忠义十分有危机感,对局势变化也有所感觉。他并不愚蠢,甚至有些纨绔子弟的聪明。柳家身份卑微,祖父为他聘了这样的人为正妻定是有所图。
至于新婚之夜的合欢香,那可是张二亲自交给自己的。肃毅侯会和
自己妻子起了纠葛,张家和祖父达成了什么协议,黄忠义略想了下,便觉得后背起汗,不敢深思。
他对自己的位置极为清楚,他就是棋局里的一个棋子,行走任由他人,想要成为下棋者,他必须得出人头地才成。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苦读诗书。等他名列三甲,进入仕途,便能名正言顺成为柳氏丈夫,再没有人能够窥视她。
肃毅侯便是再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也不行。
听到楚茉这话,黄忠义从心底起了不满。他本就苦读诗书,不大在内帐厮混,表妹平日里耽误自己读书也就罢了。
今日是大伯母说什么太后娘娘宴请女眷,柳氏虽未在后院住着,可也是黄家的孙媳妇,太后娘娘瞧不见她,岂不是会询问。
因为这个,母亲才会让他来见柳氏。他久未见她,甚是想念,自荐前来,谁知表妹知道,竟然也尾随其后而来。
扣动门扉,听见里头响动。黄忠义心神雀跃,余光瞥见楚茉一脸哀怨,
“柳氏是我夫人,你嫡亲的嫂嫂,你见她须面带恭敬。”
婚书未过,拜堂礼未成。她算表哥哪门子的夫人!
楚茉心中不满,面上不敢有丝毫抗议。她是见识过表哥的翻脸不认人,这阵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日夜苦读诗书,她找他玩些九连环的小游戏,都被撵出屋子。
更让楚茉害怕的是,面对表哥疏远自己,不管是舅舅舅母,还是外公,各个都秉持默许态度。
就好像,一不小心,她会成为表哥累赘似的。
越惶恐,她就越舍不得离开表哥,原本想着表哥对她情深意重,二人也算做过那等亲昵事,自认表哥对她情谊也有七八分。可无论她后来怎么诱惑,甚至,半褪衣裳,夜入书房,表哥好像对她完全无感。
明明黄家大火之前,还好好的。楚茉敏锐察觉,随着那把大火,有什么事情,越发脱离自己掌控。
黄家院子在后山不假,这处明明也是黄家所有。可竟硬生生被肃毅侯夺去,除了柳氏在这里居住,黄家众人,竟是连靠近都不能。
想到被烧的干干净净的碧梧院,楚茉心底发疼。后山院子和这四合院格局一样,却少了将近一半。
院子逼仄狭窄,最好的
东间给表哥做了书房,北屋住的二舅母,西屋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她呢,便在北屋侧间随着二舅母居住,算起来还没有这正堂一半大。
凭什么,柳氏能住在这里。
楚茉嫉恨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百宝格上器皿珍稀少有,仅她认识的,便有汝窑钧窑等,更别说一侧玉石屏风,她从未见过整块玉石能制成屏风隔开里外两间。
咬牙,等柳氏从里间聘婷而出,细腰纤细不堪一握,对襟小衫下,胸线丰润,脖颈处肌肤凝脂莹白。
对比自己,额上残存火烧痕迹,楚茉瞬间只恨不能钻到地下。难怪,难怪表哥对自己没什么兴趣,有柳氏这样的人物在前,她怎么会入表哥的眼。
黄忠义一双目光也落在月容身上,眸色中满是喜意。他多日努力总算有了回报,柳氏这般好容貌,若他护不住,可真是枉为人夫。
立即起身,迎了过去,
“娘子,多日不见,还是,还是貌美如花。”
话到最后,诗书上百般词句都用不上,俗气的一句貌美如花,表达出所有欢喜。
月容疑惑抬头瞧了过去,见黄忠义不过一月不曾见到。他和那日狼狈逃窜的模样不同,目光清澈许多,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如之前那般,总是隐含色意。
是什么让他发生了改变?
月容蹙眉想不明白,不过,想不想的明白也没什么打紧,自打她和柳二叔亲上朝会,她和黄忠义再无可能。
依次上了茶点,月容低首饮茶,便察觉楚茉嫉恨目光,懒得和她计较,谁和她似的,一腔心思,都用在内宅之中。
抬头,回望过去,
“楚姑娘瞧我做什么?是茶点不好吃,还是月容招待不周?”
楚茉瞬间红了眼眶,
“都,都很好。我就是瞧着这院子真大,柳姐姐一人住可真是宽敞,
可二舅母和表哥,还挤在后山上,实在是可怜。”
月容放下茶盏,看向黄忠义,
“我为何在这里,要问问黄家少爷,毕竟,新婚之夜...”
话未说完,见黄忠义面带痛苦之色,月容瞥开眼不在瞧他。想起自己和顾知山理不清的关系,没说下去。
黄忠义极为难堪,新婚才不到三月,若是寻常夫妻,本该是夫妻恩爱和谐
的时候。可谁知,他当时自认最为喜欢表妹,又觉得柳氏攀慕富贵,心下厌恶。
张二给的合欢香提前吩咐丫鬟点上,可那肃毅侯是如何进了新房,他是半点儿不知道。
有心为自己辩解,可瞧见月容眼底轻视。黄忠义难言失落起身,朝月容作揖道,
“是我薄待了娘子。”
他也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如此合自己心意。
净宅书院一见后,竟像是丢了魂魄似的,日日夜夜想着她。前世二人应该是夫妻的,不然怎么见她第一面,就迷了心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