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小希很想对他说,他笑起来真好看,该多笑笑福泽颜控。但是话到嘴边,她又悄悄咬碎咽了回去。在他柔声应了她后,状若无事的将话题带到了别处。
“你学过武术或者格斗吗?”
她的话锋转得太快,陈睿泽一下没反应过来,眸光滞了片刻。
神色还是冷清,落在小希眼里,却意外地可爱。
她没催他,也没再重复,只是好整以暇的等他缓过神来。
“学过,怎么了?”
“那跑步呢?特别是短跑那种,快吗?”小希忽略他的疑问,兀自往下问。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陈睿泽淡定了许多,
“还可以!”
小希听完,忽而笑了,清丽的眉眼间尽是慧黠灵俏。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游乐场了!”
陈睿泽将她的笑藏入眼中,凉声问道:
“怎么呢?在中国去个游乐场还得会格斗跑得快?”
小希冲他眨眨眼:“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即将带着个麻烦精去游乐场玩。暴露了的话,你得带着她速度跑保平安。万一运气不好撞到anti,你还得以一敌八。”
看着小希一本正经的振振有词,冷清沉静惯了的陈睿泽又想笑了。
心里竟还生出了想逗她的念头,也真的这么做了。
“小希.....”陈睿泽强忍着笑,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嗯?”小希看着他,轻轻应了声。
“你看那边,还有那边.....看到了吗?”陈睿泽的目光在莲塘外掠了一圈,而后抬手指了指其中的两辆车,同时对小希说道。
小希循着他指尖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怎么了?”不就是两台车吗?
“那两台车里坐的都是我的保镖,你信吗?”陈睿泽撤回手,目光重新回到小希脸上。
小希闻言,怔了怔。
缓过神来后,明媚的杏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不信!”
“怎么?”
“因为两台车里有一台是我们家的,上面坐的保镖是我的!你可千万别对我动歪心思,不然的话....哼哼!”
对话到这,陈睿泽忍了又忍的笑终究没能绷住,低低笑出声。
小希故作高傲轻慢的瞥了他一眼:“吹牛前打下草稿好吗?”
“爷爷说了,做人还是实诚点好,虚荣心太强要不得!”
...
一阵愉悦的交谈后,小希上了陈睿泽的车,一同去往距离南城市中心三十几公里的青屏山游乐场。
车程漫长,两人偶尔聊几句,其他时候都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小希拿着自己的曲谱本不停的涂涂画画,陈睿泽大都在闭目养神。他最近的睡眠比发病时好些了,但离充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人总是觉得困倦,可让他睡,他又睡不着。只能阖着眼,舒缓眼周的胀痛。
“阿泽,我吵到你了吗?”沉溺在乐谱中许久后,小希觉得有些口渴,从包里翻出了保温杯。按开杯盖正准备喝,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瞥了眼身旁的人,竟发现他睁着眼。
而她之前,一直以为他在睡觉。
“不是,睡不着。”陈睿泽如实回道,声音低低沉沉的,透出哑意。
小希闻言,细致的打量了他的脸。
还是清俊明妍,可眼尾和眼睑处隐隐可见棕色阴影。
“最近没睡好吗?”小希看他这般,忘记了喝水,柔声问道。
“嗯!”陈睿泽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小希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转过头喝起自己的水。
陈睿泽看着她轻抿瓶口浅尝即止的模样,缓慢却优雅,竟忘了要挪开眼。
“发什么呆?”小希喝完水,阖上了杯盖,随即又看向了陈睿泽,却不想直直的撞进他的目光里。
不过他似乎沉溺在某种特别的情绪中,偷看她被逮了正着,眸色依然清寒澄澈。
小希有些好笑:“发什么呆?我脸上有花儿?”
陈睿泽在她的声音里缓过神来,如古井般冷寂荒凉的黑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但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心虚气弱,还是不好意思。
小希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冲他笑得眉眼微弯:“我给你唱首催眠曲,哄你睡觉吧!”
陈睿泽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
自那件事儿后,即使有梦,都是爆炸声火光冲天,没一日好眠。
所以即便来到南城,和她渐渐相熟,他都没想过她会主动提及给他唱安眠曲。
在那个刹那,他的心像突然被什么重物沉沉的撞了下,猛地瑟缩了下。
甚至短暂的失语了。
小希没往别处想。当下,她的心思很单纯,就是想试试歌声能不能帮到陈睿泽。一年多以前,她参加过一个公益活动,为一些重度失眠的患者录过催眠曲。后面机构给出反馈,或多或少都会有帮助。
那时,为了和重度失眠的患者产生共情,将理解和善意放入歌声中,她看过大量的资料和视频。知道失眠有多痛苦。
她私心的,希望阿泽能避开这种痛苦。
“不想听吗?那我不唱了!”小希的心思其实很笃定,但她看着陈睿泽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半天不说话,就又想逗他了。于是她冷下脸,故作高贵冷艳的说道。
可那双柔而媚的杏眸里,仍然笑意氤氲,沁着盈盈水意,寻不到一丝同生气有关的情绪。
陈睿泽看着她娇俏生动的模样,微微勾起嘴角。
下一秒,小希就听他认真的回道,“想听!”
抑不住的笑弯了眉眼:“那你今天赚了!”话音里透出不加掩饰的愉悦和小骄傲。
说着,微微侧过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还未开封的蒸汽眼罩。
撕开,递到了陈睿泽面前。
“切口深的朝下,戴上!”
陈睿泽觉得小希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他的中文老师,一位可爱却凶悍的老太太。
不按她的来,他随时有被爆头的危险。
他好像被习惯制约了,又莫名的想笑。
可最后,终究是没胆,道了声谢谢后接过了眼罩,按照她的要求戴上了。
戴上后,眼前光亮不再,对眼罩里辐射而出的热意愈加的敏感。
而她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萦绕,温柔似水,透着笑意。仿佛跟无趣又冷漠的他呆在一起是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发热了吗?”
“热了!”
“很好,我要开始唱啦!今天,乔希的绝美solo舞台,theweepies/gottahaveyou。”
话音落全时,她开始轻唱。
noamountofcoffee
noamountofcrying
noamountofwhiskey
noamountofwine
no,no,no,no,no,nothingelsewilldoi'vegottahaveyou
无论是咖啡或哭泣,威士忌或是红酒,没有心上的良人,就没有良辰。
轻快温暖的节奏,慵懒率性的吟唱,轻易的将陈睿泽带入境。
被和煦的阳光层层笼罩的咖啡厅,他和小希一起度过了一个困倦的午后.....
久违的困意竟像一根根丝线缠了上来,渐渐密不透风,将他拽入沉睡。
...
陈睿泽一觉醒来,摘下眼罩,发现窗外已是暮色沉沉。车后座的顶灯也已亮起,散发出昏黄迷离的光亮。
小希?游乐场?
他猛地记起了正事儿,晃了晃还昏沉的脑袋,随即看向小希,直直的撞进了一汪剪水中。
“对不起,你怎么不叫醒我?”因为沉睡方醒,他的嗓音不复清寒,透出几分暗哑。可比起之前,小希更喜欢现在的阿泽,多了几分烟火气。她前几次见到他,总觉得他是仙人到凡间来历劫的。空有一副凡人身躯,骨子里却没有一丝凡人情绪。
“困了,就多睡一会儿。游乐场它一直在那里,又不会跑掉。”
“那里几点关门?”
“八点半,但是我要回家了!”父母对她其实没有什么约束,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早早的回到家中,喝一盅阿姨煲的热汤然后敷面膜睡觉。和这种几近成为本能的习惯相比,游乐场不算什么。
陈睿泽抬起手腕,瞥了眼手间的腕表:七点差一刻钟,他们还有些时间。
“小希,我都来这里了,后面也不知道能在南城呆几天,就当陪我好吗?六岁后,我就再没有进过游乐场了。时间太久远,记忆已经淡到了虚无缥缈。”陈睿泽坐正,伸手解着自己的安全带,一面由衷的对小希说道。
情绪很淡,小希却从里面读到了几分心死的滋味。
她凝眸看着他,眼睫轻眨,心里冒出了些莫名的情绪。类似心疼,又像是怜惜,但无论是何种,她都无法在此刻对他说不。
“那就去!不过你要等我两分钟。”说话间,小希拿起搁在曲谱本上的手机,给妈妈白听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和朋友在一起,要到十点左右才能回到家。
白听风向来支持女儿多多社交,也信任女儿识人的能力,再加之她身后始终跟着一队保镖,因而叮嘱了两句就应了下来。得到了妈妈的许可,小希的心绪显然轻松了许多,眼儿都比方才亮了几分。
“走吧,为你重建游乐场的记忆。”
陈睿泽微微勾起嘴角:“谢谢,未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希眨眼笑:“怎么报答?”
陈睿泽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了怔。缓过神来后,竟凝着她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你喜欢游乐场吗?”不一会儿,陈睿泽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小希不知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了,
“喜欢。我生日时有一个节目是雷打不动的:就是在地图上挑一个地方,然后去当地的游乐场玩一整天。”
陈睿泽听完,眼中有微弱的光影晕开,
“那我就送你一座游乐场!”
小希被他的话逗乐,轻笑出声,
“那先谢谢老板了。走吧,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得抓紧了!”
陈睿泽看她这般,就知道她根本没将他的话当真。可他不在意,他只想在自己还在南城时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嗯!”陈睿泽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在南城南给小希建一座游乐场的想法刻在了心上。
....
“阿泽,你想先玩什么?旋转木马,你应该不会喜欢。”买好通票后,乔希和陈睿泽进到了游乐场内。因为第二天是上班时间,现下时间又晚了,游乐场内游人寥寥。
两人站在旋转木马的护栏外,小希抬眼看着陈睿泽问道。
“我想玩疯狂过山车,你敢吗?”陈睿泽眸光闪动,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最后,指了指头顶的过山车车道说道。
只因看到那些车道,他隐隐记起爸爸带他坐过。那时他很怕,抓着爸爸的手歇斯底里的叫,不断飙泪。下来后,爸爸伸手拍了拍了他的头,笑着对他说:
“阿泽,记住,痛苦是需要宣泄的。长大后,你可能会遇到许多让你痛苦的事情,但不要怕,也永远不要一个人扛。可以找爸爸妈妈,找朋友,找爱人,这些人会帮你征服痛苦。”
“明白吗?”
他记得当时他回了明白,长大后也是真明白了。
可他的苦痛太过荒诞,他没了爸爸妈妈,也不能找亲人朋友,只能一个人扛。
小希对他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无所知,只是笑道,
“敢啊,就是有点吵!”
陈睿泽:“.......”心里的哀恸竟因为她的话神迹般的舒缓了不少。不止如此,他还有些想笑。那高亢得好像没有姐姐的海豚音确实有点吵??
“怎么?嫌我吵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小希随爸爸,曲解人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陈睿泽终究没能绷住笑,眉眼微弯,勾出了一抹笑:“我也挺吵,一起吧!”
小希睇着他被笑意点缀得愈加帅气的脸,心里暗叹:
“妖孽,还是少笑一点好!”
明面上却还是镇定:“那一起吧!大胆放心的叫,喊破嗓子我也不会觉得你吵!”
陈睿泽觉得这姑娘真的太懂得怎么挠到他的笑点了,随便说点什么,他的嗓子就发痒想笑。
但最后,他还是艰难的忍下了,勉强保住了自己高贵冷艳的包袱。
“这句话,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那还等什么?走!”
....
愉快的达成一致后,两人朝着过山车的入口走去。晚间的人真的很少,他们去时,前面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年轻的姑娘紧紧的握着男朋友的手,显然是有些惧怕。
她的男朋友抬起空出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别怕,等下抓紧我的手就好!”
小希看到这一幕,就跟生吃了柠檬一般,心里泛起了酸。
禁不住小声嘀咕:“怎么到哪儿都逃不过狗粮和柠檬?”
不远处有过山车正回来,带起了阵阵巨大的轰鸣声,有些吵。
因而陈睿泽只看到姑娘嘴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