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之后,架空皇权或许是一种必然。皇权有天然的缺陷,将整个国家的命运、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妙锦道:“圣上此刻的言论,臣妾便觉得非常冒险。”
她的神情复杂,眼神有点陌生:“难怪有人说,圣心难测。圣上的心,深如大海。”
“我肚子里就这点东西,不是一直在向妙锦敞开胸襟么?”朱高煦笑道。
妙锦道:“然圣上殚精竭虑,不顾个人利弊,为万民计长远,实乃旷古之明主。”
“其实不是这样的。”朱高煦道。
妙锦愣了一下。
朱高煦道:“我只是发现,自己似乎干得不错,沉迷在成就感、力量感中难以自拔。你想想,人生短短数十载,竟能成功地操|纵一个文明,那是甚么样的感受?”
俩人沉默了下来。妙锦似乎在想象那种感受,又似乎在天马行空的言论中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妙锦摇了摇头,看着朱高煦苦笑了一下。
朱高煦想了想道:“经常感到自卑的人,往往特别在意自尊。而沉迷于力量的人,可能尝过太多虚弱与无奈。或许,我只是曾经太虚弱了。”
妙锦道:“圣上出生便是藩王,十余岁便带兵深入苦寒之地作战,何以虚弱?”
朱高煦摩挲了一下额头,说道:“我指的是心里的感受,魔障罢。”
妙锦幽幽道:“世道还是做须眉更好。”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肉食者才是,草民男女各有苦衷。惨状不必分出高低。”
他也不多说这个话题了,兴致一起,便随意地喊道:“来人。”
一个宦官入内跪拜。
朱高煦道:“去教坊司找乐工来,奏一曲《万里金陵》,为此刻助兴。”
宦官道:“奴婢即刻去传诏。”
“裴友贞的诗作得稀疏平常,不过深得朕心。”朱高煦转身吟唱道,“日月龙旗扬万里,天下何处非金陵。”
他的言行从容而平静,但沉默的妙锦,似乎已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宏大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