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芳又联想到圣上的态度:世人皆知道衍是先帝的心腹,将先帝之死牵连到道衍头上,反而让整件事的可信度都降低了。
从利弊上看,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但姚芳不解气!
他苦思了几日复仇的法子,仍然苦无良策。此时姚芳再次出了内城东北边的太平门,轻而易举地走进了庆寿寺。圣上登基之前,亲口叫姚芳与杜二郎(杨勇)暂且掌管着锦衣卫,他要进出庆寿寺这等地方,并不难。
庆寿寺周围各处已被将士看守,不准僧人们进出。主持道衍没地方去,必定还在里面的。
姚芳一脸百无聊赖般的神情,他这阵子忽然觉得活着没啥趣儿一样。王姑娘死了之后,他的那阵子最悲痛伤心的感受已有所缓解;而今平常时候,他便是觉得无聊、好像总是少了点甚么。
他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主持房。里面还响着“笃笃笃……”的木鱼声,正是道衍在敲木鱼,似乎新皇登基的大事他也漠不关心。
道衍感觉到有人进来,微微侧目,三角眼瞧了一下姚芳那站立不端的模样;道衍只瞧了一眼,继续默默地敲着他的木鱼,并一边数着手里的珠子。
看起来道衍既无惧意,也看不出有甚么乐趣与留恋,正应了佛家那句话“一切皆是空”。
若是在以前,姚芳见到道衍都是恭恭敬敬的;但现在,一切演戏都不用了。姚芳便十分随意,既无礼节也无寒暄,径直一声不吭地盯着道衍瞧。
道衍七十多岁的人了,无儿无女无家室;袁珙金忠似乎算作他的朋友,但“朋友”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也没见道衍有多在意。
最近道衍似乎更加苍老了,他的脸皮脖子上的皮肤又松又皱、布满了老年斑,除了那一层皮,整个人形同枯木。
这样的人,威胁要杀他、能起到甚么作用?就算真杀了他,他估计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不杀也活不了多久了。
姚芳无趣地挠了挠脑门,心里也纳闷:明明仇人已经落入了手心,自己却拿仇人半点法子也没有!
“咱们也算是同族,你的心就那么狠?栽赃我爹,害死我|娘,你连一点愧疚也没有,竟然还欺骗咱们兄妹、当作木偶一样利用?”姚芳一口挖苦的口气说道。
其实道衍此时是有话反驳的,比如栽赃杨逢吉(姚芳爹)是为了自保、杨逢吉查出了不利于道衍的东西。
但是道衍没有半句辩驳,他竟然抬起头白了姚芳一眼!姚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无计可施。
“你为何要杀王氏?!”姚芳大声吼道。
见道衍毫无反应,姚芳更加恼怒,冲上去便抓起还在“笃笃笃……”敲响的木鱼,“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将木鱼摔成了几瓣!
道衍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木棍放下了。
姚芳怒不可遏,接着又一把扭住道衍的僧袍胸襟,红着眼睛盯着道衍的脸。道衍一脸坦然和无聊,嘴角似乎还发出了一丝冷笑!
僵持了一会儿,姚芳忽然放开道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