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点点头:“你不懂,我懂……这世上没有救世主,也没人见过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圣母,人人都要靠自己。”他接着又加重语气道,“包括你爹娘。”
郭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脱光了一样,她的那点小心思被王爷一眼就看穿了……她自己也很难过,却陪着好脸侍候着王爷,确实是另有所图。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起来,脱口道:“王爷就是我的救世主。”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说道:“薇儿记住我的话,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护着你。”
郭薇的贝齿轻咬着朱唇,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朱高煦又沉吟道:“其实我的事,无非是等待结果而已。我之所以担心,是不敢把对手想得太蠢。”
……
胡濙的密奏,已加急送达京师。皇帝再次召见心腹大臣,让几个人也对此事知情。
袁珙从皇城出来,立刻就赶往太平门外的玄奘寺。
见到道衍时,道衍也刚从皇城回来,正脱下身上的官府乌纱帽。袁珙愁眉苦脸道:“道衍大师,这事儿要糟了!原本只有汉王敢收留平安,不想沐晟如此胆大妄为!”
道衍把官服整整齐齐地放在一张草席上,又穿上了僧袍,花白的眉毛皱在一起,却一句话都没说。
袁珙动作慌乱,情绪有点紧张,“前阵子下官听说平安去了云南,已认定是汉王所为。
因此大理寺少卿吕震把建文旧臣齐泰、瞿能、盛庸的事重提时,下官就没阻止,以为可以让汉王吃不完兜着走!解缙干脆火上浇油,下官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他愁眉苦思了片刻,继续道,“下官以为,就算坐实不了此事,至少道理没甚么错。哪想事儿始料未及!这么快沐晟就露了马脚,真凭实据摆到了御案上!”
道衍的三角眼里的透亮的目光,留在袁珙脸上:“真凭实据?”
“长兴侯第四子耿琦全家都在云南,比汉王更早离京;况耿家与沐家是姻亲,不是沐府庇护还有谁?”袁珙侃侃而道,“沐府既然能庇护耿家,就能庇护其他建文余孽。而亲眼看到平安进出沐府的人,又是耿琦之子耿浩!这不能坐实沐晟私藏平安么……道衍大师之意,耿浩并没有看见,只是假供栽赃沐晟?”
道衍摇摇头,皱眉沉吟道:“中观所见,亦有亦无,非有非无。”
袁珙困惑道:“何解?”
道衍看着他说道:“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实相,或只是幻相。”
“啊?”袁珙愈发困惑了。
道衍叹息道:“袁先生会相人,但不太懂禅。” 袁珙道:“圣上也不对禅不感兴趣。上次驸马王宁劝圣上信佛,叫圣上十分不悦。”他愣了一下,又问,“那怎么才能看见实相?”
道衍走上来,手指戳了一下袁珙的胸口,“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就在这时,木床“咔咔”轻响了两声,一阵风灌了进来,灰布帘子轻轻飘荡了起来。袁珙马上转头看着紧闭的木窗,眼睛瞪圆盯着那里。
道衍的声音道:“袁先生,恰逢有风而已。你闭上眼睛,别被那阵风乱了心。”
袁珙只得微微闭上了眼睛。虚无的黑暗之中又传来道衍的声音:“问问自己的本心,相信耿浩所见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