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在这时,有一个年岁大约为不惑之年的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臣还有要事要奏。”
惠帝不快地看了这位刑部侍郎一眼:“孔爱卿,你还有何事要奏请?”
说话的这个人,乃刑部侍郎,名为孔言方,他看着云莞与萧韫之道:“我朝律法规定,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此两人原本可先经刑部、大理寺再达天听,却依旧执着击鼓,造成朝野震惊,恐外敌来犯,但按照律法,当廷杖三十,以正规矩!”
他说得铿锵有力,似乎真的在维护法令。
但朝中一个武官,却看不过去了:“孔大人,这两人所言,虽非军国大事,却皆是奇冤异惨,廷杖三十,便算了吧。”
孔言方凛然道:“法令不外乎人情,不可废弃。”
东澜国吸取前朝的经验,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击登闻鼓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且为了不让百姓一旦有些冤屈便击登闻鼓,便定了这么一条规矩,击鼓者,先廷杖三十。
虽然东澜立朝以来,才有两次击打登闻鼓的事情,但两次皆是关乎军国大事,因是重大之事,未曾有人被廷杖过,而这,也成为了一条默认的规矩——所言为奇冤异惨,免廷杖。
但是到了萧韫之和云莞这儿,这位孔言方却非常坚持。
如此,便让朝中一些人看不过去了。
云莞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孔言方的身上,只见他一脸正义凛然,似乎谁违背了法令,便是与他生死搏斗一般,他一定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维护手中的法令。
她眼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敢问这位大人,我所申诉之事,难道不足为民间惨事?”
孔言方道:“虽是民间大案,但案件仍需审查,最终结果,谁也不知,两位所言奇冤异惨,并未调查清楚。”
所以,廷杖依旧需要执行。
云莞笑了,笑得讽刺:“如此,按照大人的说法,是否将死去的百姓的尸首,摆在你的面前,你才承认,桃花江崩塌,造成人间惨案?”
她言语实在太过直白,孔言方震了震,而后瞪大了眼睛:“放肆!你简直放肆!竟然如此不尊死者。”
云莞道:“是我不尊死者,还是不愿意承认数万无辜枉死的百姓乃人间惨事的大人你,不尊死者?”
孔言方冷哼一声道:“金殿乃重地,你身为女子,却亲自击打登闻鼓,在朝堂上言辞犀利,陛下面前失仪,所言便是冤惨之事,也必须廷杖以正规矩,若是日后,人人如你一般,在陛下面前失礼,如何立规矩?”
云莞问道:“依照大人所言,我身为女子,不该击登闻鼓,若是民间有冤案发生,是否女子皆不可报官,只能自认倒霉?”
“你!”孔言方被云莞一句话呛得无法反驳,只能垂首对着位上的惠帝道:“请陛下定夺!”
一个小姑娘,在惠帝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惩罚的意义,“孔爱卿,你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孔言方却郑重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女名为云莞,乃陵阳城太平镇上林村云承德之女,云承德乃戴罪之身,此女身为云承德之女,天生戴罪,却亲自登上登闻鼓楼,数罪并罚,廷杖三十,实在不为过也。”
惠帝终于皱眉:“云承德?”
孔言方道:“正是,十五年前,云承德入京赶考,却在临考之际,作诗讽刺朝堂与科举,自此,被剥夺科举之名,云承德直系后代,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举。”
“云家戴罪之身,云莞既是云承德之女,按礼,无权登鼓楼、击登闻鼓,廷杖三十,势在必然。”孔言方掷地有声道。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个事,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懵了一瞬。
没人记得,十五年前,还有一个要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写过诗讽刺科举的事情,当然,即便有,也与他们无关。
云莞听着这句话,放在身侧的手,却无声握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