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府。
送走姜旭,刘骞老脸上一片凝重。
刘夫人端着参汤走进来,“老爷怎么愁眉苦脸的,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刘骞长长叹了口气。
厂公要他配合演一场受贿舞弊的戏码,他是阉党,政治立场自来向着东厂,当然会配合,可他更明白,这种事儿不是过家家,一个弄不好就会牵连全家。
思前想后,刘骞拿定了主意,看向刘夫人,“夫人,京中最近可能会有变故,要不,你带着子珩和囡囡先回祖籍避避,等风头过了,我再派人去接你们回来。”
刘夫人一听,脸都白了,“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让我们娘几个回祖籍,那你呢?”
“我得留下。”刘骞语气沉重,“朝中还有很多事。”
“那我也不走。”刘夫人将参汤搁在刘骞炕几上,面色坚决,“老爷在哪,妾身就在哪,让妾身扔下老爷一个人回祖籍,妾身办不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呢?”刘骞蹙蹙眉头,“你要留下,到时真出了点儿什么动乱,子珩怎么办?囡囡又该怎么办?”
提及小女儿,刘夫人突然没了言语。
刘骞道:“你就听我的,先带着他们回去,囡囡从小娇养长大,她哪里吃得了苦受得了累,留在京城,我怕出意外。前些日子,我还寻思着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呢,你告诉她,让她到了祖籍好好休养,等回京,我就把上门女婿领回来照顾她。”
刘夫人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你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往后的日子能安稳点儿,谁能想到,事儿一茬接着一茬地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老悬着。
老爷,要不你实话跟我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也没什么,厂公派了人来传话,让我配合着演出戏,我作为他的追随者,自然是他做什么,我就支持什么,为了以防万一,接下来得委屈夫人和孩子们一段日子了。”
刘夫人听得暗暗心惊。
她是个内宅妇人,朝堂上的事儿很少过问,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阉党,政治立场上站肖督主,也知道肖督主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没想到,肖督主这么快就有动作。
那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一旦有动作,必定不会是什么小动作。
想着,刘夫人便忧心忡忡地看向刘骞。
“夫人不必担心我。”刘骞道:“我相信厂公,他行事向来有自己的章程和把握,只是做戏而已,将来可能会有点儿牢狱之苦,但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一听到丈夫很快就会下狱,刘夫人不由红了眼,却没有出言相劝。
她知何为“在其位谋其政”,更知何为“忠心不二”,自家丈夫能有今日,少不了肖督主的提携帮扶,倘若这种时候自家丈夫临阵退缩,亦或者临阵倒戈,只怕连她都要看不起他。
想到这儿,刘夫人抹了泪,站起身,“老爷放心,我会带着儿女在祖籍等你的好消息。”
——
缓了缓情绪,刘夫人来到刘婉姝的闺阁。
小娇娇还在睡觉,几个丫鬟在外面扫院子。
见到刘夫人,几人齐齐屈膝行礼。
刘夫人问,“囡囡起来没?”
半夏道:“照时辰,很快就该起了,夫人找姑娘有事儿吗?”
“那我坐这儿等她。”刘夫人走到石桌旁坐下。
不多会儿,刘婉姝果然醒了过来,丫鬟们七手八脚地进去伺候着洗漱更衣。
等穿戴完毕才告诉刘婉姝,夫人来了,就在外边儿等着。
刘婉姝刚要起身,刘夫人的笑声已经透过珠帘传了进来,“囡囡,昨儿个晚上睡得好不好?”
刘婉姝懒懒地回过头,对着刘夫人嘟了嘟嘴,“热。”
“那晚上让丫鬟给你守夜打扇。”刘夫人说。
女儿身子娇贵,晚上不敢在房里放太多冰块降温,怕冻着。
刘婉姝“噢”地一声,点点头。
刘夫人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囡囡,京城太热,娘带你回祖籍避避暑,等这段日子过了,咱们再回来,你看好不好?”
刘婉姝长这么大,还没回过祖籍,有些不大情愿,问刘夫人,“有多远?”
刘夫人道:“大概十天左右的行程,到时候咱们走水路,乘船南下,你就待在船舱里,晒不着。”
“十天,好远。”刘婉姝低声嘟囔着,“能不能不去呀?”
“囡囡乖,咱们去住一段日子就回来。”
——
姜家。
再过两天便是休沐日,几个一块深造的同僚组织了出城郊游。
饭桌上,姜云衢跟姜明山和老温氏他们说了。
老温氏问:“是不是又得花钱?”
姜明山不赞同这话,黑了脸,“花就花呗,他跟同僚打交道,那是好事儿,将来有什么难处还能请人帮扶一把,这么点儿钱都舍不得出花,将来还怎么干大事?”
姜云衢道:“奶奶放心吧,我花自己的银子,不朝你们伸手要钱。”
“就是。”姜柔嘀咕,“大哥每个月可有四两五钱的廪银呢,再说了,大哥是你孙子,你给他钱花还心疼?这都到京城了,二奶奶什么时候能不抠?”
老温氏骂道:“我抠我又没吃你的穿你的,啥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姜柔板着脸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扔,“不吃了!”
起身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