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为她身份不妥?她倒也到了出宫的年纪,撤了她的官衔,仍旧放出宫去吧。”
程玉酌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是在保她。
然而皇上却摇了头,“皇后未免过于心慈,这程家已经出了一位将军,如何能继续向上攀爬?倒让世人以为朕说的话都不作数!这罪臣之女留下是个隐患,朕看,让她出宫倒是恩惠了,不若让她剃了头做姑子吧!”
话一出,皇后讶然,程玉酌更是耳边一阵轰鸣。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玉酌,见她面上闪过惊吓之色,眼皮又是一跳。
这般神情,更像那人了。
尤其那天夜里,他进了她的寝殿,她穿着一身孝衣,见他一步步走过来,眼中就是这般惊吓。
她当时便要在孝期之后,遁入空门做个姑子,为她死了的夫君守一辈子。
他怎么能舍得?
他劝她别去,“你留在我身边,我会亏待你吗?我也很快就是太子了!”!”
她却白着脸连连后退,失手打掉了桌上的茶盅。
没有人进来。
“你看,这皇宫已是我的,你也该听我的,我会对你好的。”
他一阵惊讶,不敢再靠近了,心里却一阵阵翻腾。
“你好好想想,我真不会亏待了你!”
她没有说话。
他因为她能想通。毕竟她是那等聪慧的人。
他不敢相信,她宁愿跳湖自尽,也不给他分毫机会?!
他从那时起便患了头风,卧床十余日。
自那之后,头风一年比一年厉害,成了终身的病。
要是她那时没死,哪怕去做个姑子,干干净净的,也算是为他也守着了
皇上又是一阵恍惚,却对自己这般处置更坚定了。
“就让此女做个姑子,一辈子干干净净的守着,朕以为好得很!”
皇后要求情,可皇上已经挥了手。
“皇后不让她做姑子,还想让她做太子妃吗?!”
皇后愕然,闭了嘴。
程玉酌被打发出宫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押她出宫的太监提醒她,“程姑姑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同家人道个别,日后就在山上修行,难能见上一面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程玉酌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宫墙下的风让她有片刻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高耸的宫墙苦笑一声。
太子恐怕还没这么快得到消息,等他得了消息,自己已经遁入空门了。
程玉酌不怕遁入空门,但她怕他那急躁的拗脾气发起疯。
“姑姑快些回家吧!不要耽搁了!”
小太监说完,突然有人快马奔了过来,在程玉酌面前跳下了马。
“姐!”
“阿获?!你怎么来了?!”
程获急急拉了她去一旁说话。
“是四公主让人告诉我的!我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晓得姐姐出宫了!”
“四公主啊”
程玉酌两句把事情说了,程获急了起来。
“这姐姐怎么能去做姑子,太子爷那边”
程玉酌摇头打断了他。
!“太子爷在潭柘寺,还不晓得。皇命在上,不能久等了。”
程获更着急了,一旁的小太监催促。
“姑姑快随了程将军回家一趟,也算全了人世情分,日后遁入空门,便了无牵挂了!”
程获脸都青了。
“有劳公公了,那便走吧。”
程玉酌说好,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押她出宫的太监迷惑了一下,“姑姑家在这边?奴才不是记得在另一边?”
程获也迷惑了,但他并未言语。
“程阁老?!”
小太监晕了,“姑姑莫要糊弄咱们,姑姑何时成了程阁老府上的人?!”
他看向程获,“程将军恐怕都不知道吧!”
程获虽不解,却未承认,
程玉酌更是不急,“是不是的,到了也就知道了。”
程玉酌快步往程访程阁老府上而去,小太监一头雾水地跟着。
到了程府,程家人果然是不识得程玉酌的。
小太监气呼呼地叫了程玉酌,“姑姑这般不服管教,奴才可要叫人来了!”
程获也拉了她去另一边问话。
“姐,程阁老府上就算与咱们家有旧,只怕也不会相认。”
程获两次上门,都被程阁老两句话打发了出来。
程获忧心忡忡。
程玉酌却从行李中拿出一封信来。
“这是?”程获不解。
程玉酌没有解释,将一封信拿出来递给了程府的门房。
“?替祷乩戳恕!?
门房见她有信,又见她定定站在门口,不慌不忙,连忙进去通禀了。
小太监等着看笑话,不想程家的门却开了。
门房气喘吁吁。
“姑娘,老爷有请!”
小太监下巴差点惊掉!
还真是程阁老家的人?!
程府书房。
程阁老程访在书房中拿着信,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出神。
是程谦的笔记,一点都没有错。
程谦的字写得好,自有风骨,正如他的人一样,清风朗月,敢作敢为。
程访自认从来都不如他!他。
两人是一起中举,又一起中了进士的。
程访是乐平程氏的嫡子,有族人提携,名师教导,能年纪轻轻中举不意外,可程谦却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程访是秋闱那年识得的程谦,两人一见如故,本以为无甚血缘关系,谁想程谦竟就是他同出一门的堂弟。
但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两人越发亲近,一起读书,一起进京会试,一起榜上有名。
程访
一直最欣赏的,就是程谦的恣意潇洒,他每每有想不开的事,便于程谦诉说。
直到后来,他姐姐仁康太子妃出了事,程访无意间得知内情,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