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围观在网球场旁边的人也笑了,不过是善意的笑。
少年没有笑。
他极其认真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现在学不会也没关系,等我以后当上了网球教练,就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教你了。”
“……真的吗?”日常文静的女孩俏皮的眨了眨眼:“千万不要对我太严格哦,榊教练。”
这句“榊教练”,让少年的耳朵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少女又笑了,笑声和银铃一般清脆。
那时候的少女尚且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事情,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宛如一朵绽放在风中的美丽的花。
让人目不转睛。
可惜……好景不长。
外婆在某天将少年捉了个正着。
她气急败坏的指着妈妈房间里的那架钢琴,连珠炮似的发出提问:“你知道它的价值是多少钱吗?”
“我家小冷从小到大都在学这样昂贵的乐器,接受最好的礼仪教育,像你这种出身的野孩子也敢一直缠着她不放?”
这个女人居高临下的,用不屑的眼神斜了少年一眼,讥讽着:“也不掂掂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这些恶毒的话语宛如汹涌的浪潮,争先恐后的将少年完全吞没。
他缓缓的握紧双手,无论怎样反抗也无济于事。
只能被渐渐的淹没在这些浪潮之中。
他们再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再过了半年,少女的一家人搬去了东京。
听说她入学了冰帝学院,那是一座相当优秀的学校。
又听说她因为过人的艺术天赋,被保送了日本大学。
少年拼命的努力学习着,终于与她升到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部。
虽然不在一个班级,这个结果却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可是真正重逢时,少年却犹豫了。
远远的看时,少女仍旧是和曾经一样,披肩的银发
,柔美的微笑。
她和她的朋友并肩走在学院的樱花林里,微风拂过,窸窸窣窣的下着一场无边无际的温润花雨。
少女的身影倒映在少年的眼中,恍惚又迷离。
“小冷,你以后想找个怎么样的丈夫啊?”她的朋友亲切的问道。
“……大概,爸爸妈妈会给我做决定吧。”
“……你怎么总是这样啊?任何事情都听你妈妈的意见,之前在冰帝的时候也是,明明参加了网球
部,因为你妈妈的反对被迫退社了,现在就连婚姻大事都要听他们的吗?”
少女的朋友非常激动,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的话,少女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回复着她:“他们说,从小到大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不能和一个普通的男生结婚,嫁给一个好的丈夫,才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那样太自私了,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未来啊,小冷!”
少女的朋友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脸哭了出来,少女无奈的俯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啦,久留美,明明是我结婚,你怎么弄的和你要被迫结婚一样?”
“你别结婚了,小冷。”久留美抽泣道:“等我变成富婆了,就把你接回家养着,如果你爸妈敢反对的话,我就用一沓钞票狠狠的抽他们的大嘴巴子。”
少女噗嗤一声,被她逗笑了:“好啊,那我等着那一天。”
等到两个少女的身影彻底离远之后,榊太郎望着少女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他自从大学时,便开始学习炒股,用资金创业。
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他屡屡碰壁。
等到大学毕业的前夕,他的公司正式上市,然后一点一点的有风生水起之势。
渐渐的,他觉得他终于不再是那个会被少女的母亲讥讽的野孩子了,他已经成功到了足够的程度,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毕恭毕敬的称呼他“社长”。
一年一度的大学同学聚会,声势浩大,整个系的学生都会去。
他带上了一捧百合花——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准备了价值不菲的钻戒,准备在聚会的途中将她带去不远处布置好的地方,期盼而又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刚刚进入会场的一瞬间,他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这不是榊社长吗?”有同学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
“新的公司成立起来,应该很不容易吧……”有个女同学假装才看到他手中的花,夸张的感叹了一声:“哎呀,榊社长,难道你想和哪一位幸运的女同学告白吗?”
“真的吗?我还以为榊社长一心创业,要当一辈子的独身主义总裁呢。”
“话说回来,我是真的没想到小冷会是结婚最早的那个。”
榊太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僵硬的开口:“谁……?”
“就是我们系部的高岭之花,源冷呀。”说话的女生表情诧异:“榊社长你不
认识她吗?”
随即,她满脸憧憬道:“真是羡慕她呀,没想到大学一直不谈恋爱,结婚的对象却一鸣惊人,那位名气很高的新人英雄你知道吗……灼炎的英雄安德瓦,小冷下个月就要和他结婚了呢。”
他早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是怎样恍惚的离开会场的,又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听完那些话的。
她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父母的施压,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婚约。
……表面上看起来是人人
都羡慕的婚姻,实质上却是个性联姻。
他们婚礼的阵势很大,一夜之间便上了报纸的头条。
照片上的少女,眉眼弯弯,笑容柔美。
而她的丈夫,却满脸不耐烦的看着镜头,也没有伸手挽着她的打算。
眼里丝毫没有半点的爱意,仿佛只是想着公事公办,快些结束。
“真羡慕那个女孩子呢,明明家庭很普通,却能和安德瓦结婚。”
“是啊,要是我能有这样幸运就好了。”
公司的女社员们小声的议论着:
“其实也不用想着安德瓦嘛,你看我们社长人就很好啊。”
“是啊,从来不压着我们加班,表面看起来很严肃不好相处,却是个很温和的人,上次还帮我修改策划案来着。”
“唉,别想了,社长的小指戴着的尾戒,说明他是个独身主义者。”
“社长看来真是想把一生都奉献在事业上呢。”
从来没有人知道,少年那样拼命的努力创业,是为了得到自己喜爱的少女的家庭的认可。
从来没有人知道,在家中有着价值接近1500万高级斯坦威钢琴的榊先生,年少时曾经被诘问过,你知道这个乐器有多么昂贵吗?那些针刺一般的话语,将最纯粹的少年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着。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社长去冰帝学院当教师,兼职网球部的顾问,仅仅是因为“有钱人的兴趣”。
没有人知道,他努力成为网球教练,实是为了兑现年少的承诺,为了那个少女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千万不要对我太严格哦,榊教练。”
他无数次设想过他们之间的未来,他可以给她的父母足够的钱,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被那些家伙束缚约束,他可以带着她去游历各种各样的地方,教她网球,她也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连一个社团活动都要□□预。
可是,命运弄人。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过未来。
他再次单方面与她见面时,是在疗养院里。
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瘦弱,安静的沉睡着,手臂上仍然留有自残后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