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1946年,因为这两样东西实在难以带走。宋先生才不得已割爱,跟张伯驹以物换物,换了一幅唐寅的《秋风寻隐图》和一幅《水月观音》。后来张伯驹又把这张大画桌和这个八仙桌捐给了故宫,如今故宫展出这两张桌子,一个称为‘明-紫檀平头案’,一个是‘清初-紫檀镶嵌贝壳八仙桌’。
康术德这番话说完,宋先生的性情与做派便在宁卫民的心里树立起来。
一个天性幽默,爱好颇多,有学识,有才情,有气节,办事善于变通,行事洒脱利落的商人形象,仿佛活生生的站在宁卫民的眼前。
让他对这位宋先生越发感到亲近和敬慕。
“老爷子,我得说,你这命苦是苦。可您能遇见宋先生这样的贵人,也真是莫大的运气!”
“过去那个年代多乱啊,一般的人,逃荒跑到京城来,能活下来的概率不大!很可能就成倒卧,死在街头了!”
“也就是您,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被宋先生带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学了一身的本事,最后都成了这个地方的主人了。这简直逆袭的楷模啊!您这经历太励志了!”
“我是真想见见这位宋先生啊,可惜连张照片都没有。说起来,我都得谢谢他。因为他要不成就了您,您也不会教我啊。是不是?”
而他的话也愈发让康术德缅怀过去,老爷子听了长叹一口气。
“成就?你这话没错。但我要说啊,宋先生给我的远不止前程和本事这么简单,他给我的太多了!他给了我一个家啊!像样的家!”
“宋先生生性温和,遇事不急不恼。但唯独对待学问极其认真。过去,他在这里教我认字和算术,做错了,是要用戒尺惩罚我的。但我学得好,学得快,他也会倍感高兴。我就是因勤奋好学,又不爱多嘴多舌,才入了他的眼。”
“我十三岁的时候,差不多跟宋先生已经学了两年,算是小有天分吧,草草读完了小学课程。宋先生为检验我学问,特意找来了育英中学的入学考试卷子给我做,我考了几近满分。让他十分高兴。第二天就送了我一个方形的白铜墨盒,上面刻有‘成绩优良’的四个绿色隶书大字。”